楚涟忽然松了口气，好像终于从在穆睦面前肌肉紧绷的状态中挣脱了出来。叶梨卿在她的身边，有叶梨卿在的地方就是安全地。

叶梨卿皱着眉头迎接她：“你怎么淋成这样？伞呢？”

楚涟说：“忘了拿。”

叶梨卿抓住楚涟湿漉漉的手，她大概想要问什么，但最后只是说：“你赶紧去浴室里洗个热水澡，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其实楚涟很想对叶梨卿说说有关穆睦的事。她害怕穆睦，只是原因不明，这让她不知道如何开口。她觉得自己真的没法说出“我的老板对我做出一些疑似职场性骚扰的行为，不过没有很过分，重要的是我非常非常害怕她，就像恐高的人害怕蹦极一样”之类的话，虽然她想从叶梨卿那里得到一些关心，但她真的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傻×。

楚涟打开浴室的水龙头，让热水从她头顶淋下来。她突然意识到，刚才的一切都像在做梦。穆睦真的下班之后把她留下来了jsg吗？穆睦邀请她喝酒，说喜欢她身上的气息？所有这些，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吗？那会不会是她趴在办公桌上做的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楚涟用手在浴室蒙着水雾的瓷砖墙壁上划出痕迹，叹息着。

叶梨卿在厨房里煮了两包泡面，还下了点青菜，打了个鸡蛋。她和楚涟都吃了一点。在吃饭时她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在吃完饭后，她终于问道：“小涟，你最近有没有碰到什么怪事？”

“怪事？”

“或者说，奇怪的人，让你感觉很不舒服，直觉不太对头的那种人。”

有。穆睦。

楚涟喝完了碗里最后一点汤，身上微微冒汗：“有。有个傻子收购了我爸那个烂公司的股权。”

“你之前说过这件事。”

“那个人有点不正常。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有机会骂老板，我肯定会骂。”

叶梨卿还在皱着眉头。楚涟不想提穆睦，她不想让叶梨卿心烦，而且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解决和穆睦的问题。还在胚胎状态的情感纠纷，是吧？

最后叶梨卿没有再说什么。楚涟收拾了碗筷，叶梨卿还在那看电视剧，她看完了一集《冰与火之歌》后，楚涟正躺在床上玩手机，继续刷天涯论坛的热帖。过了一会儿，叶梨卿合上电脑走进来，在楚涟身边躺下来。床很窄，她们的身体挨在一起。雨还在下，这会儿已经小了，只有她们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才能听到沙沙雨声。

楚涟背对着叶梨卿又躺了一会。那个丈母娘捉奸捉到老公和女婿乱搞的贴子后面写手的痕迹太重了，跟帖人已经是一片骂声。楚涟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放下手机，转身看着叶梨卿。

“你今晚想……吗？”

叶梨卿点点头，她的面容仍然是恬静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有几分神性，以至于楚涟一时间觉得自己问出来那句话的空白处填写的应该是其他语句。

你今晚想祷告吗？

你今晚想学习吗？

你今晚想提升自我，净化灵魂吗？

“我觉得你今晚心情不好。”叶梨卿说。

“老板是个傻逼。”楚涟咕哝了一句。

前戏说这些话就足够了。

楚涟扳过叶梨卿的肩膀，轻轻吻着她的额头和脸颊。现在她长大了，不再是当年在走廊里对着小叶姐姐哭泣的小孩，她比叶梨卿个子要高，看起来更加……强壮，尽管当她躺在叶梨卿身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小孩。

只有小孩，才会这样无所顾忌、奋不顾身地去爱叶梨卿。楚涟不免落入俗套地将这形容为飞蛾扑火的爱情，但那火离她太远了，有好多好多光年那么远。就在这被拉长而无尽的时间里，她仍然在爱着叶梨卿。

叶梨卿纤细而冰冷的手指解开楚涟外衣的扣子，她们拥抱在一起，楚涟的手指在叶梨卿的皮肤上留下痕迹，她们的腿贴在一起，而在这室内逐渐升高的温度中，叶梨卿沉默地给予楚涟想要的回应……没有那么热情，但足够了。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落着。在梦里，楚涟觉得仍然在下雨，那滴落的冰凉水滴，是她的汗，或者是叶梨卿的泪，也有可能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