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小刀微微欠身,“淮弟,再来五坛?”
“必须地。”
“劳烦夫人。”
第二轮,每人五坛喝光。
顾淮微微欠身,“刀兄,再来五坛?”
卫小刀打个嗝,“再来!”
第三轮开始,卫小刀提起一坛酒,拍开酒封的动作已有踌躇之意,无奈开喝,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顾淮稳定依旧很快把五坛喝光,看着对面拎着第三坛暗自运气却迟迟不抬起的卫小刀,面带微笑也不说话。
终于,卫小刀摇晃了一下放下酒坛,“淮弟好酒量,我、服了。”
军伍之人最不怕拼酒,从崮山边军算到今日之前,他还没输过,眼下算是真服了。
人家足足比自己多喝了三坛。
顾淮纵声大笑。
笑声中尽显得意。
他本来酒量就好千杯不醉,自从九月二十八日之后极少饮酒,本来跟卫小刀拼酒底气不算足,没想到丹田冰髓炎化酒能力极强,再来个十坛八坛问题也不大。
哀叹了一声,卫小刀默然道:“淮弟素有小丑之名,可见京城除了圣上、严相和平亲王,都他娘的是瞎子;兄弟有话直说,我卫小刀洗耳恭听。”
心知从开门那一刻起顾淮就在打击自己的锐气,句句话出人意料也就罢了,连那等机密事也一清二楚。
他已经明白了。
顾淮是来做交易的。
甚至做什么交易也猜出了一二。
不是不能卖,是卖的值不值,目前看来……有点值。
卫小刀抬头看去,瘦长眼眸中没有了如刀凌厉,反而显出几分热切来。
顾淮看过去,微笑道:“合作下棋如何?”
“对手是谁?”
“豫国公府。”
“下成什么样?”
“豫国公府不复存在。”
“凭你?”
“难道还能凭你?”
卫小刀猛然后仰抱膀,微眯盯着顾淮的眼睛,字斟句酌的道:“区区铁旗门搬不到他,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就算自己交出多年来的账本,就算邱鸿招认所有事实,东方大都督至多向陛下低头认错,丢了面子不伤筋骨。
当然这也是顾淮或者说是陛下最想看到的局面。
但距离搬倒世袭豫国公相去甚远。
顾淮提起酒坛自己倒了一碗酒,“岂不闻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毁在哪里?”卫小刀极其平静。
“李隆观。”顾淮一饮而尽,又倒了一碗。
而桌对面,卫小刀瘦眉拧成疙瘩已站起身来,脚步急促地走来走去。
好一会儿停步扭头,“我没看出来。”
“你能看出个吊。”顾淮轻蔑一笑,“李隆观为何接任御林道提督,陛下不说,谁知道?”
卫小刀却听出了这句话的真意。
谁知道?
顾淮知道!
如果说天底下有个人能让那位冷峻严酷的女帝陛下说出心里话,那一定非顾淮莫属。
可卫小刀依然不相信,声音压低到极点的说道:“勋贵倒,大虞倒,我不信陛下不明白。”
“倒的是豫国公府,跟其他勋贵又有什么关系。”顾淮小口抿着酒。
卫小刀无言仰头望着雕花彩棚。
功高震主吗?
虎帅之名确实抵得上半个大虞军,尤其十余年前塞北边境的大胜让东方崖如日中天,熟人称呼为虎帅,军中只闻军神而不知有陛下。
良久,他缓缓坐下也倒了碗酒,“眼下的局你怎么破?”
言外之意:破不了眼下的局,还提什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我在等各家主子联手出招呢。”顾淮轻松的语气不亚于“再来一碗”。
卫小刀眉头皱了皱,忽然一笑:“懂了,五军都督府、国师府、户部杜大人不敢砸锅,但你敢,你手里有缇骑大营自然不惧嘛。”
话音一转,“不过,七大家的怒火比大军还恐怖,你承担不起,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不弃盟的主子是谁。”
五军都督府、国师府、户部尚书再如何都要顾及陛下的面子不敢掀桌子。
但,七大家敢。
四位相爷动了真火就算女帝陛下也要让一步。
顾淮淡淡笑道:“我自然有令七大家闭嘴的办法。”
“法不责众,打掉四大帮派又如何。”
卫小刀继续道,“大不了各位大人上密折请罪自认倒霉,千里之堤,何来蚁穴?”
“所以,我来了。”
顾淮直视他的眼睛,俊美笑容一旦消失就变得极冷,“我要借小刀兄项上人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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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雅间走出,卫小刀背着手脚步依然沉稳,十几坛酒下肚也只是瘦脸微红。
顺着密道直上顶楼,在四名死士躬身下走进琉璃阁。
外间,程师爷正手里摇着夜光杯望着窗外,杯中产自大乾的葡萄美酒在灯光下闪耀出血一般的红润颜色。
听到门响,他忙快步迎上去,急切道:“帮主,顾淮说什么了?”
这么长时间一定说了不少,程师爷非常好奇。
卫小刀淡淡一笑,抬手指了指彩棚,“你看。”
棚顶有什么好看的?
程师爷心里纳闷,抬头看去,却真看到了什么。
依稀是一道刀光。
是不是,他也说不清。
因为脑袋已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价值不菲的大玻璃窗边,两只眼睛迷迷糊糊地睁着。
卫小刀收起刀,从喷着血依然站立在地的无头尸体手中接过夜光杯,一饮而尽。
好一颗男儿头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