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王兄是下了决心干大事了,心里直嘀咕,王兄的脑子到底装了什么,这国债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到底大家都是在一处地方长大的,怎么自己就想不到这么惊涛骇俗的东西呢。
待完颜翊飞走后,完颜煦才端起茶盏,刚饮下一口,润了润嗓子,石默金快步进殿,急急禀告道:“君主,国公们如今都在朝晖堂外,说要觐见。”
完颜煦神情自若,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一定会出现,他对石默金招了招手,石默金屈身靠近,俯首帖耳,只见石默金颔首,恭敬道:“老奴知道了,这就安排。”
石默金出了朝晖堂后,不一会儿,七大国公齐刷刷地步入朝晖堂,为首的正是定国公。
七人来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之意味,只见七人跪拜在地,高喊:“臣等叩见君主,君主圣安。”
完颜煦波澜不惊,仍旧保持这一贯清冷的姿态,点点头示意他们免礼。
“不知众卿有何要事?”
定国公暗想,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当即拱手作揖,瞪着他那双大如牛眼的眼睛,声音洪亮道:“禀君主,颁布国债一事前所未有,结果如何不能预料,事关重大,按照东弥的合议制,臣等恳请君主收回政令,容合议制后,再作打算。”
“朝令夕改,孤此后还有何威望。”完颜煦他的目光寒冷,无半点情愫。
“恕臣直言,君主没有通过合议,直接颁布新政,有违规制,按照规制,必须合议通过才能生效,不然只能作废!”定国公浓眉之下隐隐透出激愤的目光,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
完颜煦勾了勾嘴角,浅笑一声,似乎带着嘲讽,“定国公好大的威势,不知道的,以为你才是东弥的君主。”
此言一出,在场之人身躯皆为一震,定国公顷刻跪在青石板上,叩头道:“臣不敢!自古忠言逆耳利于行,臣句句肺腑之言。”
定国公虽叩着头,语气却无半步的退让,咄咄逼人之感更甚。
完颜煦冷目灼灼,睨着定国公,也不叫起,继而漠然道:“好一句肺腑之言,不知定国公和各位详细了解过国债没有,这是一个利国利民的政策。如若只是因为未行合议而被废,岂不可惜,如今国库空虚,上年的军饷户部也只上缴了一半,”话到此处,一直未发一言的穰国公似有若无地感到完颜煦射过来的目光,他抬眼一瞄,却见完颜煦那张孤冷的脸,并无异常,只道是自己紧张所至。
毕竟他总觉得完颜煦实施国债背后的深意远不及此,从知晓这个政令至今,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始终完全揣测出完颜煦的用意。
“…….若是你们还没好好读通国债,孤建议你们回去好好看看,但,”完颜煦神色又冷了几分,眼眸微眯,冰蓝的眼珠透出逼仄而寒冷的光泽,“只是因循守旧,或别有用心,孤绝不姑息!”
即便是征战过沙场,身经百战的一众国公,切身感到那股毫无温度可言的寒冷从完颜煦身上迸发而来,不由得让人望而生畏,更不用说,七大国公中有一名八岁的孩童,早就在瑟瑟发抖!
那是灏国公徒单彭多三弟的儿子徒单丞,也是徒单太后的堂弟,代表灏国公长居汇京,出席东弥合议制。
灏国公的徒单一族,发迹沿海,擅长海战,一直镇守东弥海防,整个东弥的海岸线都由徒单一族掌握。
而灏国公厌烦朝堂之争,君王多次宣召,皆不入京,慢慢就受到了冷待遇与猜忌,无奈之下只能遣了徒单丞入京代表灏国公。
在定国公左侧的一大约三十五的中年男子垂头,让人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拱了拱手,声音低沉道:“君主息怒,臣等并无冒犯之意。臣已经好好参详过国债,的确是一个空前绝后,百利无一弊的政令,这时就这样废除,只在可惜。不过,规制是死,人是活的,不如现在示意,是否同意这国债的实施。如一致通过,便无妨国债的实施,如果没有通过,”男子稍作一顿,“如果没有通过,也不用立刻废止,可再从长计议。”
“定国公,起吧,”完颜煦瞟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人,遂不再看他,完颜煦稍侧目,一脸峻然地端详这说话之人,继续说道:“解国公所言不无道理。”
解国公豹头环眼,燕颔八子须,眼眶深陷,目光锐利阴冷,身材十分精悍,是出了名的处事圆滑,谈吐得当,这不,好话歹话都被他说了个遍。
论起来,解国公是几位国公中心思最深沉,也是最难对付的。
“说到底,还是要通过合议,你们才肯罢休?”完颜煦冷冷地扫过七人,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众人皆鸦雀无声。
翎国公站得笔直,目不斜视,耿直冷淡,似乎周遭一切与他无关。
还有一位,最有神秘,就算是原主对他也是知得少之又少,每次出现,滕国公都面带一黑色绸缎面罩,并没有遮住整张脸,只遮住了鼻子以上,面具的边缘线条流畅,面具的表面刻有细密的紫色花纹,远山般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戴着面罩看不清真容,面罩上的两个孔洞中却是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
滕国公脑袋微抬,嘴角噙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视线更是落在不知名的远方,神态亦是毫不在意。
而徒单丞虽代表灏国公,可八岁孩童能作得了什么决定,此刻他躲在滕国公的大腿后,轻攥着滕国公的衣角,瞪一双无辜的眼睛,一脸害怕。
完颜煦心中不禁哂笑,用现代的话说,这三人就是妥妥的工具人。
站在定国公右侧的孟国公忍不住开口道:“禀君主,臣就是个粗人,不过臣知道规矩就是规矩,不能随意更改,请君主马上合议!”
孟国公中等身材,面如圆盘、浓眉细目,鼻似玉柱、满脸的络腮胡子,像无数根横七竖八的银针,还有一双大耳朵。他声音浑厚,声若巨雷,一开口就让人脑子不住的一个激灵。
合议?就是投票吧?完颜煦心中暗想,投票这玩意他熟,在现代,好歹也是一名总裁,处理得最多的就是股东们的投票。看似民主的投票,里面的水深得很呐!
国债一事,完颜煦明白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才会火急火燎地来到他这里扯什么合议。他的先斩后奏是有意为之,若老老实实等会议,国债被提前曝光,想要再提上日程,恐怕是难上加难。
完颜煦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长身而起,凝神道:“好,那就合议吧。”
在场几人皆轻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