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杏问的是个好问题，是这个时代的一般女子所不可企及的问题。

苏落影看向她，目光幽幽：“长杏，你有没有想过你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这个问题让长杏面上添了几分羞涩：“按理说，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以后是要随嫁的。若小姐给我指了婚事，我也是乐意的，只要人好就行。成了婚，过几年再添几个孩子，自己手头再攒点钱，两个人过日子，总比一个人要强一些。”

对于那些没有自己生存的能力的女子而言，这样的日子已经是最好的了。

可苏落影却抓住了她话里的要点：“你手头都有钱了，怎得还要两个人过日子？”

“诶？”长杏一时间转不过这个弯来，“可脱了奴籍的，都嫁了人，府里的那些嬷嬷也是。”

苏落影笑道：“那我若给你一大笔银子呢？还能保你余生吃喝不愁。”

长杏心中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应当……还是要嫁人的？”

“嫁人做什么？给他生孩子，洗衣做饭，日日洒扫？”

长杏眉头紧锁，却点了点头，似乎打心底里觉得就应当是这样的。

苏落影笑得更开了：“可你在我这都不必做这些，怎么还非得找个男人做这些？”

“那……那他总会待我好吧？”

大多数嫁人的女子都是这样想的，她们将嫁人视作脱离火坑的路，不曾想只是从一个火坑进了另一个不那么旺的火坑。

苏落影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定定看着她，语气柔和了几分：“你爹待你娘如何？”

长杏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张脸皱在一块。

不好。

那何止是不好？

孩子生了一大堆，光是兄弟姐妹她就有七八个。

可家里面的事情，也不见她爹管过多少，插秧下田的事情都是她娘在干，为了能多赚一些钱，还日日纺布去换钱，这才养起他们这些孩子。

哦，卖她的时候，倒是她爹出的面，不过卖了五两银子而已。

大约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日日想着嫁人，想好好表现，好从苏府出去。

嫁人了，或许就不会被卖了吧。

瞧她这副模样，苏落影便打算结束这个问题。

“不需现在得出个结论，你且再在我身边多待几年。长杏，以后你会知道的，女子不只有嫁人这一条路。”

“是，小姐。”

许是苏落影这一番话带来的冲击太大，长杏一个人待在边上思索了好半晌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而来。

苏落影倒是无所谓，她本来也不需要人伺候。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苏老夫人房里的嬷嬷就上门了。

她一进门就笑了起来：“请二小姐的安，老夫人醒了立刻就差我来寻您了，赶不及地就要见二小姐呢。”

苏落影也笑着起了身：“我正盘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正准备去替祖母取针呢。”

“那二小姐请。”

长杏这时才堪堪回神，赶忙跟了上去。

苏老夫人仍躺在床上，但看气色已经好转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