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最翻开纸张的一瞬,笑容也在嘴角凝住:
【宋敛,你说北方和北极是一个概念吗?
我觉得是。
举目皆南,苍穹中心的那一点寒星,是你烁烁的目光。
隔着漫长的距离,依然晕染在我心上。
我用围绕在赤道的热烈浸透你的空旷。
当视线离开你时,还要贪恋那一抹余光。】
落笔没有署名,但字迹陈最确定一定是盛意的。
他翻盛意的卷子翻得多,再怎么潦草都能一眼看出。
更何况还是这么方正整洁的情诗。
他扫了眼在旁边裹在羽绒服里已经睡着的盛意,悄悄地将两封信折好,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从此以后,宋敛这个名字变成陈最心里的一根刺。
他不止一次明里暗里警告宋敛:
“你觉得你配得上她吗?你不过是宋家的弃子。”
“不要把她的善意当成喜欢,更别自作多情,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看到了。”
“以你现在的能力能给得了她什么?难道宋家不给你生活费的时候,你还要带着她一起去图书馆打工?”
“给不了同等的条件就好好读书吧学弟,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生来就有,有些人努力一生连我的起跑线也达不到。”
年少的宋敛果然没有再打扰过盛意。
陈最以为这样的警告对宋敛是有用的。
他完全没想到宋敛会暗恋整整十年。
那时候被警告的他是怎样的情绪?
丢脸,愤怒,后悔,无力,还是难过?
陈最只知道现在的自己就是这样的。
他的张狂,骄傲,自尊通通被打碎。
宋敛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陈最都不想再回忆,却总能不断记起。
都是他的错。
他放肆地享受着盛意的喜欢,又亲手撕毁了她的喜欢。
他从没把盛意放在一个平等的位置,以至于以前在一起的日子里,他好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施舍方。
直到盛意在他面前不再生动,她的一切好像都和他没关系了。
他才猛然惊醒——
他从来都不是自以为的那个上位者,而是彻彻底底的下位者。
被盛意的感情和世界操纵的下位者。
被拽入这滚滚红尘后,他根本离不开她。
他真的,
好爱她。
出了玉柳别墅,宋敛的司机一直等在门口。
他的车相对于陈最的车来说要低调很多。
两个人在车上各有心思,盛意有意避嫌,也没怎么说话。
宋敛本来话就不多,对什么都是这副禁欲冷淡样子。
盛意倒是很习惯他这样,如果真的像之前那样入戏在房门口说要追她,她到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想之前上学时和宋敛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除了之前在读书馆偶遇,就是班级活动会多说几次话。
宋敛虽然性子冷,但走近了会发现他其实很温和,只是偶尔冷着脸会省去很多麻烦事儿。
盛意想起自己高中时的同桌,孔梦蕾就是被他这张冷脸吓跑的。
刚入学,宋敛就凭着一张脸在学校里小有名气,不少女生下课专程堵在班门口,就为了看他一眼。
真正名声大噪还是篮球新人赛的选拔,他被陈最几个高年级的学长堵着打,愣是顶着快两米的大前锋盖了陈最两次帽。
这新生敢挑衅陈最,连男生也高看他一眼。
孔梦蕾几乎从开学就开始暗恋宋敛,写了好几封情书没送出去。
一会儿自卑自己脸上有颗痘,一会儿自卑自己没减肥。
总之都不是最好的状态。
直到冬天的时候,她手写了一封情诗,在课上涂涂改改,嫌弃自己字难看,求着盛意帮她重新誊抄一遍。
盛意誊抄完把信给孔梦蕾,孔梦蕾又怂了:
“不行不行,我还是不敢,要不是意意你帮我送吧?”
“那怎么行。”盛意直接拒绝:“我帮你送了万一他觉得是我在告白怎么办?”
“算了算了。”孔梦蕾看了眼聚精会神写题的宋敛,将头埋进课桌,红着脸:“反正他也不可能喜欢我,还是别送了。”
“我也觉得是,班长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早恋的学生。”
盛意将信折好塞回信封,怕被别的同学捡到,她不敢乱扔,想着带回家销毁。
直到前几天,孔梦蕾还在微信上和盛意感慨了两句,当年暗恋的男神现在成了大明星,现在都分不清对他是明星的崇拜还是少女的喜欢了,现在她和宋敛的距离也从一抬头就能看见,变成要在热搜上才能听到他的消息。
盛意想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孔梦蕾不点破,不打扰,在心底还能为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包装上一层完美的糖衣。
如果像她这样,不明不白就傻傻跟了人。
到头来,什么都是一场空。
现在她释怀了,陈最却开始想念了。
盛意不确定陈最到底有几分冲动和热情,但她也不想再反反复复为他动摇,为自己徒增束缚。
第二天回剧组就补拍,盛意起了个大早。
微信上收到温姨的消息:
【小姐昨晚回来了?】
温姨是她和陈最搬进玉柳别墅后,陈最专门请的做饭阿姨,烧得一手好吃的江南菜,为人善良,对盛意也好。
盛意回复:【嗯,温姨,记得给陈最上药。】
温姨诧异:【先生怎么了?我是听园匠说的,小姐昨晚走后没两个小时,先生就出门了。】
过了几秒,温姨又发:【先生受伤了吗?】
盛意皱眉嘟囔:“他怎么总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儿?”
盛意给温姨发了一条:【没事了。】
然后又往下拉了几次,找到已经屏蔽的陈最的对话框,输入:【你半夜去哪儿?药换了没?】
还没点击发送,盛意又删除了。
算了,对于陈最这种狗男人。
只要稍微关心他一下,他就能理解成双向奔赴再登鼻子上脸。
盛意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
就这样结束吧,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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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北北被请到射击场时,还不知道要见她的是陈最。
她没见过陈最,只在蒋琬口中听说过几次,偶尔在一些新闻里看过他一闪而过的侧影。
这次是贾元打电话约她见面,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好的公关策略,毕竟她名声现在太臭。
其实蒋北北现在有些后怕,她只是想让盛意受伤,单纯地给她找不痛快,没想到最后砸到了陈最。
蒋南川现在自己都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工夫管她。
如果盛意破相了就是最好的,她不想看到盛意因为她又收获了一波普罗大众的好感。
盛意以前跟着陈最吃了太多好处,现在他们分手了蒋北北本来以为能看到盛意落魄的样子。
可惜陈最好像对盛意旧情难忘。
本来蒋琬是要介绍陈最和她认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