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顺着她撩起来的门帘侧头望了一眼,只见板车上那两具尸体的腰腹部血肉模糊,盖着的白布都粘贴在皮肤上,大量鲜血浸透出来,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周围,令人作呕,连驾马的车夫都用袖口捂住了抠鼻。
正巧这时,尸体上遮盖的白布被风吹起了一瞬间,是一男一女,看他们的服饰,应该是南宫玉桐身边的丫鬟和一个眼生的仆从。
“啊!”姜凤卿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惊呼一声,被吓得面色发白,猛地放开了轿帘,整个身子都往后一颤,拍着胸脯,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空气。
“哼。”轿帘落下,祖母轻哼一声,也转回了头,依旧高高在上端坐在马车中。
竟是一点都没被尸体吓到,气定神闲地整理着手中的丝帕,语气冷漠:“南宫玉桐贵为北国公主,竟连个丫鬟都管不住,活该受这个气。”
见半天没听到回话,祖母一扭头,就看她被吓得愣怔,便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语气也柔和了一些:“老身晨起出府时,就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
祖母的声音温凉,虽然是在说别人的闲话,但却半点都没有市井妇人那种嘴脸,说起事来娓娓道来,让人听的入迷。
“说是玉桐公主身边的丫鬟和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仆从联合起来,把公主堵在了书院少人的墙角,一起搜刮着公主身上的钱财。
当时公主就连头上的发簪都被揪下来了俩三根,姿态极其狼狈。此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宫里,皇上怕公主清誉有损,直接下令仗杀了那两个丫鬟仆从,强行压下了此事。”
姜凤卿当时听着还不屑一顾,“那两个侍从不就是想抢劫钱财吗?皇上都已经赐死了那两人,此事应该到此为止了吧。”
“人言可畏。”
祖母摇头轻叹了一声,语气中满是无奈:“我们所在的朝代对女子终究是刻薄了些。往日玉桐公主一直都是高高在上,可今日突然发钗凌乱地被个低贱仆从堵在墙角,前后的表现反差太大……
说到这儿,祖母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说:“那些爱嚼舌根之人肯定会像恶狗见了骨头一般,扑咬上去的。”
还真被她祖母说对了。
前世,南宫玉桐在书院被仆从逼到墙角这件事过后,临安成传的满城风雨,连原本跟玉桐公主定了亲的冯太师之子冯桐言也和她退了亲。
也因为这件事,后面南宫玉桐才会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和南国和亲,嫁给了百里牧那个畜生。
就连平时最宠爱南宫玉桐的皇帝,关键时刻,都能忍心让她和亲南国,可见皇帝也不是真心的疼爱这个公主。
最终落了个浑身是伤,被乱箭射死的下场。
虽然死后名垂青史,但人都死了,就什么都没了,不如好好珍惜活着的时候。
她原先听闻南宫玉桐要和亲南国之时,只觉得这个公主可怜,要为了国家和亲远嫁他国。
而且竟要靠一个女子来维护国家安慰,想来北国的君主也是个软骨头。
现在细细想来,真的是一切都有迹可循。
当时,祖母还严肃地对她说:“凤卿你要慢慢学着稳重一点,祖母和你外祖父母护不了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