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太原,通文馆后院。
一支队伍,此刻正沿着小路缓慢前行。
李克用坐在轮椅上,身侧跟着从潞州回来的李存勖,还有旁边稍远一些的镜心魔,以及侍卫。
李克用突然唤了一声:“老二”。
李存勖赶紧回了一声父王。
李克用停下转动的轮椅,拇指轻轻摩擦着昨天刚到手的通文馆圣主令牌,欣慰道:“潞州一战,你守城有功,为父不会忘记”。
李存勖轻声回道:“朱友贞伤天害理,此乃报应”。
“我没看错你”。
李存勖上前一步,微微躬身抱拳道:“谢父王夸奖,孩儿斗胆向父王请赏”。
“哦,你想要什么”?
“要兵”。
李克用闻言,眯了眯眼:“多少”?
“五万”。
李存勖乘胜追击,分析道:“李茂贞为救李星云大闹汴州,朱友贞睚眦必报,势必伐岐,此乃拿下汴州的大好时机,请父王……”。
“你不用说了”。
李克用直接出言打断李存勖后面的话,轮椅转动,继续往前。
李存勖愣了愣,有些着急,不甘心的上前劝说道:“父王,此乃天赐良机呀”。
李克用不为所动,缓缓道:“为父麾下十三太保,但亲子唯你一人,我的位置迟早要交到你手里,此事,休要再提”。
李存勖看了眼李克用的侧身,有气无力道:“是”。
李克用也不在意李存勖的小情绪,摊开握住的通文馆圣主令牌,又停下转动的轮椅,开口说道:“此时通文馆无主,为父的意思,是想让你来执掌”。
闻听此话,李存勖的精神立即恢复如初,欣喜单膝跪地抱拳道:“多谢父王赏识,儿臣一定不负重……”。
“可为父又一想”。
李克用再次出言打断李存勖后面的话,继续说道:“你从未参与通文馆的事务,如果贸然把你放在圣主的位置上,你那些弟弟们,一定不服,难免生出事端”。
两次说到关键处,就突然被打断,憋得李存勖难受,有些不吐不快的感觉,压下心里的不痛快,低声问道:“那您的意思”?
李克用缓缓道:“眼下,为父只好勉为其难亲掌通文馆,为你趟平道路,希望你能明白为父的一番苦心呐”。
李存勖深深看了一眼李克用,低声道:“孩儿明白,叫父王费心了”。
队伍接着继续缓慢前行。
…………
离开太原,连夜返回潞州的李存勖和镜心魔骑着马,借着月光,沿着道路缓慢前行。
李存勖走在前头,脸色始终如常,只是相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心里的郁闷,只有自己才知。
身后一些的镜心魔,望着李存勖的背影,眼珠乱转,不知在哪拿出一片胭脂花片,自顾自道。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污泥”。
李存勖闻言,脸色终于阴沉了下来,握住宝剑的手,狠狠用力,咬牙切齿道。
“我是他亲儿子,他竟防我至此”。
来太原之前雄心壮志,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还吃了李克用画的大饼,真是满心欢喜的来,失望至极而归。
镜心魔把胭脂花片放嘴边抿了抿,作为臣子,反而嘿嘿笑道。
“嗯,小人倒是有句肺腑之言,就怕不中听啊”。
李存勖回头厉声道:“讲”。
镜心魔骑马上前一些,稍微差李存勖的马两步。
“殿下何不效仿前人”。
“你什么意思”?
“远的杨广李世民不说,近的还有个朱友珪呢”?
镜心魔这话一出,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沉默一会,李存勖才一字一顿沉声念着。
“镜心魔”。
然后抽出长剑,指着镜心魔,李存勖大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被剑指着脖子,镜心魔丝毫不见慌乱,翻身下马,跪在地上:“恕小人直言,殿下若想问鼎江山,就该有此魄力”。
随即挺直腰杆,抱拳蛊惑道:“殿下须知,从古至今,只有一种人,是不用看人脸色行事的”。
李存勖收回指向镜心魔的长剑:“谁”。
镜心魔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