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凤翔府东门,已有不少附近村落的百姓,冒着冷风雾气,肩挑货物,推着车,三三两两聚在城外半里处,静待城门开启。
此时,凤翔十里外,温韬和上官云阙牵着马,从东往西入城,只是远远看到赶集的人群,速度缓缓降了下来,最后站在驿站旁边。
自从找到李淳风的墓,需要李星云才能开启,两人就踏上了寻找他的路途,只是这过程不是很美好,有些一波三折,峰回路转。
知道李星云在潞州现身,两人就马不停蹄赶去,等好不容易赶到,又得知被朱友贞抓到汴州囚禁起来了,两人一番商议,其实是上官云阙硬拉强拽,可赶到汴州,又得知被岐王救走,最后两人吃了一鼻子灰,最终还是回到原点——岐国。
温韬早已习惯了风餐露宿,对于他这种长年游走于墓穴的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倒是没什么气馁,就是上官云阙一路上,一会像怨妇,埋怨这,埋怨那,一会春心荡漾,自言自语,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让他感到很头庝。
差不多时候,凑巧又有几十号人,穿着寻常护卫衣着,腰配长刀,目光锐利,押送着长长的车队,从南往北而上,然后改道往西而行。
温韬松开缰绳,任由马儿随意啃食青草,双臂环胸,静静的望着城门那边,气定神闲。
上官云阙扇了扇不知有没有的沙尘:“温韬,你说李茂贞,能让咱见我家星云嘛”。
温韬想了想:“应该会同意”。
上官云阙望着凤翔府,一脸矫揉造作的赧颜羞涩,痛心疾首道:“我家星云这一路不知吃了多少苦,不知瘦了没有……”
温韬揉了揉眉心,干脆闭上眼睛,对于上官云阙这个同事,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甚至有些怀念起,自己一个人时的潇洒自在了。
不久后,身后响起车轱辘声,温韬转头看向身后,看到车上的事物被黑布遮掩着严严实实,迅速收回目光。
很快车队就与两人在狭窄的驿路上相遇,温韬目视前方城门,视若无睹,上官云正幻想着奇奇怪怪的事,神游万里,心无旁骛,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擦肩而过。
温韬眼角余光瞄着愈行愈远的车队,又瞄了瞄被车轮压出的长长痕迹,军伍之人?
而这时,来换防的城卫士卒,将疲惫的值守士卒替换了下去,然后将城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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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音坊书房,女帝将最后一本奏折看完,伸手揉了揉眉心,松了口气。
既有为忙完一天的事,轻松了下来,也有为岐国周边还相对安稳,不用担心。
倒是西北边境,还有零散胡虏队伍在游荡,伺机掠夺,但总归是小打小闹,而且每年冬季都会来,凭着骑射,就如耗子一样,东窜西窜,打完一茬又一茬,一直持续到年关,才会退去。
她也实在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等秋收完成,就将附近村落的百姓暂时迁移进城,只要不出现在城外三十里,便不去理会。
如今朱友贞的大军将近,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怕周边势力不安分,趁机出兵。
女帝背靠椅子上,对正在整理案牍奏折的梵音天说道:“最近其余诸国,可有动作”?
奏折不过是各方地方官员呈上来的,多多少少会有修辞的手法,身为岐王,自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谍报系统,不管是地方官员,还是周边国家势力的大小内幕,都属于监察内,这样能避免很多欺上瞒下的事。
而幻音坊,就是她的眼睛,幻音坊的很多事,也是梵音天在处理。
梵音天将最后一本奏折摞放整齐,起身行了一礼,才回道:“其余诸国,并无动静,倒是晋国,李嗣源叛逃,不问世事的李克用,重掌晋国事务”。
“哦”?
女帝稍微有些惊讶,若在平时,可能会幸灾乐祸几句,只是现在正事要紧,也不是看笑话的时候,便将此事放在一边,接着问道:“朱友贞乘坐的车辇,可有发现”?
这件事,是女帝昨天命人传来给自己的,探查朱友贞的车辇,是否有那种圆形状的奇奇怪怪玩意,也就是火炮,梵音天如实回道:“禀岐王,斥候并不能太接近梁军,所以未能看出什么”。
女帝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一来确实不好接近,二来时间也仓促。
梵音天好奇问道:“岐王,那火炮的事,是真的嘛”?
女帝缓缓道:“我也不确定,但潞州有天火降世,并且在一夜之间沦陷,是事实”。
梵音天微微低头,神色羞赧,自责道:“此事是奴婢失职,请岐王责罚”。
女帝摆摆手,说道:“好了,此事我一开始也以为那天火之说,是潞州军民夸大其词,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里”。
案牍前正站着其余五位圣姬,妙成天,玄净天,广目天,多闻天,阳炎天。
其实这就是一场变相的小朝会,很多事女帝都会和这些心腹商议,各地呈上来的奏折,她看完后,只要不是很重要的事,会经她们之手批注,再送到相对应之人手里。
多闻天抱拳上前一步,忧心忡忡道:“岐王,朱友贞已快抵达长安,若潞州沦陷,真与这火炮有关,那我们是否要将朱友贞拦在岐国以外”?
女帝淡然道:“梁军几倍于我岐军,若不依城而守,我们挡不住,况且,火炮的事,还未知真假,即便是真的”。
说到这里,女帝环顾四周,妙成天和广目天这两位昨日就清楚事情始末,神色如常,而梵音天在内的四位,并不在现场,则一个比一个担忧。
凤翔至长安一路皆是无险可守的关中平原,若将战场定在外面,那就是与梁军正面决战,还不如依城而守。
女帝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道:“我们的盟友承若,会替我们解决掉这个后顾之虑,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