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何其迅速,车子已经到了蒋公馆,蒋虞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那辆车消失了街角。 心头甜丝丝的,轻轻嗅嗅右手,噫,这是周祎华的味道呢。 “爹,我不要嫁给顾沂炜,那根本就是一个花心萝卜,我亲耳听到,他身边早有了个舞女了,哪有这样的事。”蒋虞不想在煎熬,日日夜 夜都在想着周祎华,却时时刻刻为婚事担忧,今日索性了当,求了心底微微失望的父亲,一了百了。 蒋舒彦重重阖上文件,蒋舒彦声音冷的发寒:“顾沂炜不就是纳了个舞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值得你这么咬着不放?” 蒋虞心下只有更多的失望,后背发着寒,死死盯着蒋舒彦,这还是以往疼爱自己的爹爹吗?鼻头泛酸,甚是委屈,梗着脖子:“还有四个月娶妻,就纳个舞女?这样的人我不嫁。” 一个茶杯飞下来,摔在蒋虞面前的地毯上,白绒绒的地毯染了茶渍,一片黑褐。 蒋舒彦声音如鬼魅:“由不得你,和顾沂炜的婚事没得商量,来人,给大小姐带回去,除去去顾府,直到出嫁,不准再出来。” “爹,我是九死一生从土匪窝里逃出来的。”泪水湿了两腮,不受控制的喊出内心酸苦。 蒋舒彦眼神微动,沉默了好一会儿,背过身去,缓缓摆了摆手,几个婆子向蒋虞袭来。 心里是掩不去的失望,自己以前的阿爹终于再也不见了,心灰意冷,由着婆子丫鬟架了自己回房。 原来幽禁生活是这样的啊,整天是四四方方的天,除了学习英文,就是被人强逼着准备婚嫁之事,耳边是婆子唠唠叨叨的絮叨顺从夫君,照顾夫君之类的话。 一转眼,便是除夕了呢,爆竹声声,张灯结彩,还有两个月零八天,自己就要嫁给顾沂炜了吗?难道自己要认命吗?可是不认命又能如何,父亲冷漠坚决的态度,不会改变,重重守卫,自己不能逃婚,就算没有这些守卫,自己就能逃婚了吗?自己逃婚,顾沂炜就算不说什么,顾希炜能轻易放过蒋家,就算自己可以不顾失望的爹爹的前途官位,可是勉诚和额娘呢? 按捺住所有的苦思,随意的夹起一筷龙井虾仁,嫩滑鲜香的虾仁在口中食而无味,倒是引起阵阵苦意了呢。 心头百转千回,暗暗咀嚼周祎华三字,只觉心口突突的疼,难道我们注定无缘?可为什么要我们相遇,难道只让你我痛苦吗? 两个月实在太快,快到没有任何知觉,就已经过去,红绸开始挂上画廊,妆台前琳琅满目的首饰越发得多了。一柄镶着东珠的沉重凤冠放在了妆台最上方,那颗东珠很大,很圆润,是极好的珍品,轻轻折射着太阳的光辉,蒋虞深深闭了眼睛,那折射来的光实在刺目的很。 喜袍已经绣好,整整齐齐的挂在衣架上,精美异常。 额娘精神好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许是女儿出嫁高兴的很,面上有了些许笑容,只不过身形依然瘦销。 额娘拿了象牙梳,给蒋虞细细梳着头发,蒋虞眼中的泪意终于泛滥,哽咽道:“额娘,额娘。” “阿虞都要嫁人了,不要哭了,别像额娘一样爱的太深了,情深不寿。”叶赫那拉云书微微叹息,眼泪珠子落到蒋虞手心,一股奇异的感觉传向心底,竟莫名心痛,即使不能深解额娘的深意。 蒋虞心下微酸,从此就要是顾家妇了吗?从此与额娘弟弟怕是也不能天天见面了,鼻头酸涩的紧,杏眼里滚下泪来。 层层青丝梳起,梳成一个妇人的发髻,高高的凤冠,明珠璀璨,喜帕覆面,由着绿秀和喜娘搀扶登上花轿,是的,纯纯粹粹的中式婚礼。 唢呐声起,鞭炮齐鸣,绝了蒋虞最后一分希望,周祎华,此生情深奈何缘浅,终究是我无福。 花轿一连抬过七八条街,在转去就是琅泉街了,蒋虞紧紧攥紧了衣衫,莫名心惊肉跳。 果不其然,“砰砰砰”“砰砰”几声枪响,花轿颠簸几下,重重的跌在地上,蒋虞头磕在轿门上,因着力于凤冠,更是疼得很,头晕目眩。 一声熟悉的□□声传来:“七哥,咱们给你抢新夫人来了。” “对对对,新娘子穿戴好了,七哥回去直接拜堂入洞房。” “这还是顾府的新少奶奶呢,这可狠狠打了顾希炜那王八犊子的脸呢。” 一声颇为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走着,小的们,抬你们七嫂回去。”竟是楼七。 这是怎么个意思,这帮土匪还想着逼我嫁给楼七?那个打家劫舍的土匪?不,这怎么可以,就算是嫁给顾沂炜,也不能嫁给一个土匪的啊。顾沂炜虽是花心大萝卜,可毕竟也不会随意抢劫,硬要逼婚的。 顾不得其他,只有拼死一搏了,轻轻一掀开窗帘,竟悲哀的发现,自己已经处于一群土匪的层层包围中,个个骑着悍马,体裁健壮。 忽地,蒋虞失了重心,几个小土匪抬了轿子,脚下健步如飞,竟还是琅泉山的方向,却只能任了他们去。忍住心下大惊,身子哆哆嗦嗦,难道她蒋虞真的要以身侍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