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履被困于行馆之中,想着刚刚殿上发生的事情,心痛如绞。
就这一时半刻的功夫,他最敬重的父亲,就从方国之王,跌下云端,成了一名谋逆重犯。
玄履心中悔恨莫及,早知道就听琬后的话,劝父王不要前来斟寻。
玄履又想起琬后临行前的嘱托。
自己承诺,会照顾好父王,可是却眼睁睁地看着父王身陷囹圄,竟是束手无策。
自责与悔恨纠缠在玄履心头。
自是一夜无眠。
后厦宫中西北一隅,设有石室,名唤念室。
此处专门羁押朝中重犯,守备甚严。
昏暗的石室中,阴冷潮湿,还渗着脏污的水滴。
玄熵王坐在里面,面容有些憔悴。
室门吱呀作响,有人推门而入。
迎着昏暗的光线,玄熵王辨认着来人的身份。
“是你!”
玄熵王看清了这人的样貌,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我。”
施韦王冷笑一声,看着面前潦倒落魄的玄熵王,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没想到吧,堂堂玄熵一族的王上,也会沦落为阶下囚。”
玄熵王好像明白了什么。
“那龟甲……是你呈报给后厦王的?”
“不错。”
“你是看了龟甲上的卦象,才派使臣前往毫的?”
“正是。”
“我看你是打错了算盘。我可从来没有过,要将后厦取而代之的想法。”
“你有没有这想法,不重要。”
施韦王冷冷地看着玄熵王。
“我认为你有,后厦王认为你有,全天下的人认为你有,那就够了。”
“就因为……我不肯让玄契与你的女儿联姻,你便下此狠手?”
“是……也不全是。”
施韦王迎上玄熵王的目光,眼中颇有愤恨之情。
“你不肯让玄契娶我女儿,也就罢了。可竟妄想让我女儿嫁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庶子,你……将我施韦一族,当成什么了!”
“在我心里,履儿和契儿一样,都是我的孩子,都是玄熵一族的王子,没有高下之分。”
玄熵王淡淡开口。
“可天下人不会这么想!他们只会认为,你在羞辱我!”
施韦王愤怒地咆哮道。
“正如当初……当初……琬儿本来是该嫁给我的!是你……是你横刀夺爱!”
“横刀夺爱?琬儿从未爱过你。”
玄熵王轻轻一句话,却让施韦王更加愤怒。
“从未爱过我?不过就是因为看我施韦一族,势力单薄,所统治的上涂境,疆域狭小。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我!”
玄熵王闻言,摇了摇头。
“你自己心中患得患失,觉得谁都看不起你。你自己,可曾看得起你自己?”
“住口!”
施韦王恼羞成怒。
“哼!你说你爱琬儿,可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不还是背着她,偷偷跟别的女人欢好,生下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事……是我做得不妥,是我对不起琬儿。”
玄熵王心中有愧,自然也不再开口辩解。
“不过,这是我的家务事,倒也用不着你费心。”
“哼!家务事?我就要证明给琬儿看看,她当初的选择,是多么的错误,跟了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她是不可能幸福的!”
“幸福与否,是琬儿说了算,不是由你说了算。”
玄熵王轻蔑一笑。
“你以为,害死了我,琬儿便会对你回心转意了?”
“不……不……我当然不能奢望她回心转意,我是要她后悔。我要她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选择我……”
“以我对琬儿的了解,她不会后悔,不管我活着还是死了,不管我是不是玄熵一族的王,她都不会后悔。”
玄熵王看着施韦王,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根本就不懂她。”
“呵呵……”
施韦王冷笑一声。
“这么硬气的话,留着到黄泉底下,去和阎罗大神说去吧。”
施韦王重重一挥衣袖,转身离开了念室。
昏暗的石室之中,玄熵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琬后当初劝他不要来斟寻,可是他却不听劝,执意前来。
也许,这便是他的宿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