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表情很快便被对方发现,刘雨兰赶紧拽着乌鹊拔腿便走,离开了大树下的是非之地。 二人还未走远,那人便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眼中戾气尽显,“小娘们儿……” 陈树安所到之处,村民们多多少少都有些顾忌,有些将小摊子往后挪了些,有些甚至抱着摊子走人。 “他们是谁?”乌鹊被刘雨兰拽走时不禁问道。 “另外一个叫陈树安,树弘的亲哥哥。”二人离开树下单独相处之时,刘雨兰这才开始解释起来,“你应该知道的,就是村里头教书的陈老先生的两个儿子,他们二人,虽然是同一个爹娘生的,却像是两家人似的,差的太远了。” 乌鹊点了点头,心说确实如此。 不过刚刚听起来,其中某个人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一时间乌鹊脑子有些混乱,回忆起来,又不知究竟在哪个场合碰到过这二位。 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反正那二人与自己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的交集。 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那二人的轶事后才分别,临走前刘雨兰又往她的手中塞了不少吃食,精致的手艺和香味扑鼻的小糕点让阿寻差点掉了一地的口水,嘴上不停地说着好听的话,将刘雨兰逗得直笑。 乌鹊这才想起之前她想要送给刘雨兰的猪肉还没有给,可是新鲜的猪肉已经全部卖完,手头没有剩余的货了。她算了算,之前那些烟熏的狼肉如今熏的正是时候,便想着等过两天再给她送过去。 二人分别后,乌鹊将院子里云婆娘圈养的山鸡喂了,回房间一看,那盐线并没有动过的痕迹,似乎并没有人进出房间。 可是阿寻却看出了不同。 “姐姐,被子好像动过了。” 乌鹊转头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每日的被子都是阿寻主动叠的,他个子不大,用的并不是寻常被子的叠法,而是对角折起弄成一个三角形塞在角落里,而现在的被子虽然四四方方的被随意仍在角落,却很明显有动过的痕迹。 “快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二人四处翻找起来,找了半晌,二人发现,凡是放了钱的地方,都没有东西遗漏损失。 “姐姐?”阿寻抱起被翻了老窝的阿猛,抚摸着它的羽毛,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 对方什么也没做,也不能确定这被子一定是对方翻乱的,但是乌鹊还是存了个心眼,将所有的银子都放进了衣柜,只留了一个小小的碎银子在桌子上的屉子里。 银子刚放完,乌鹊便听到窗户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猛地转过头,却发现是云婆娘和陈翠儿老尹一帮人都回来了,云婆娘将一大把新砍得柴火放在了院子的外面。 “二丫,今天吃什么?”她用手扇着风,满头是汗,见她清清爽爽的一身,头发梳的整齐,小脸蛋越发白了,倒是越来越精致,心中忽然就觉得有些不爽利,“二丫,你现在倒是潇洒了,学会了打猎,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舒坦了,可怜了我和翠儿,辛辛苦苦的下地干活,一年到头的收成,八成贴了官家,最后吃完了啥也不剩下。这老天爷哦,就知道折腾咱们老实人!” “辛苦。”乌鹊也不正面接她的话茬,平和的说,“今日我做些疙瘩汤吧,卖猪肉的钱换了些新鲜的白菜,打了霜的,可甜。” 说着便撸着袖子开始就着井水洗菜切菜。 云婆娘的意思她怎么可能不懂,这是又想她上山赚钱,又想她下地干活,还想她在家把家务都给干了。 她是人,不是面前挂个胡萝卜就能跑的毛驴。 云婆娘看着她洗菜的侧脸,还有那白净的手杆子,那叫一个又白又滑,心说这二丫怎么回事,每天风吹日晒的上山打猎,反倒还越来越好看了,反观陈翠儿,每日陪他们二老下地干活,说起来是干活,每天也就干半个时辰左右,更多时候是在树底下坐着数蚂蚁,一会儿消失一会儿不见的,怎么那个小脸蛋是越来越粗糙,慢慢下去,二丫这张脸,倒是要将自己家陈翠儿给比下去了。 这可不行,陈翠儿可是要嫁到富贵人家去享福的! 想到这里云婆娘便不由自主的凑了上去,坐在了乌鹊的身边,看着她手脚伶俐的洗菜,眼见着她的手被秋末冰凉的井水冻得有些微微泛红,也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而是不冷不热的问,“二丫,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告诉我实话。” “什么?”乌鹊用潮湿的手捋捋掉下来的散乱发丝,转过脸来看着她。 也许是因为突然转身的缘故,乌鹊的眼神略带些没来由的犀利,云婆娘手微微一抖,揉了揉眼再看的时候,面前的尹二丫正一面迷茫的看着她。 “你……”云婆娘骨气勇气咬了咬牙,为了陈翠儿的未来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悄悄把打猎换来的钱拿去卖什么好东西擦脸擦身子了?有好东西可别光想着自己,别忘了你还有个妹妹,她跟你不一样,还是清白的黄花大闺女儿,如果加了个好人家,咱们尹家一辈子不愁吃穿!” “啊?”乌鹊猛地皱眉,想到自己被动过的床,又想起刚刚她在窗边若有似无偷看的样子,心中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是你翻了我的床?” “……”云婆娘在她的眼神质问下,愣是半天没憋出一句话,顿时像是一个被刺穿了河豚,没有了原本的气势,可能是她自己也觉得这样有些不符合自己的人设,老半天才辩解道,“老娘养你养到这么大,从小你的好东西就喜欢放在枕头下面,每次我不都看了!如今你赚了这么些钱,却没有孝敬我们半分,倒是花在了你自己的皮肉身上,你还有没有良心?” “没有良心。”乌鹊将手头洗好的蔬菜甩了甩水,撒了云婆娘一身,并不想辩解那些乌七八糟莫须有的理由,只是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这都是我挣来的,不爱吃你就别吃。” “你!”云婆娘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一下子站起身来,指着乌鹊的鼻子就开始骂人,刚骂了两句,里头听到动静的陈翠儿却出来了。 “娘!你干啥呀!”陈翠儿抓住她的手,将她扯到了一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咕咕唧唧的开始嘀咕起来,乌鹊近些日子内功又有所精进,耳力比寻常人稍微强些,倒是把内容听了个七七八八。 不外乎为了她的钱,忍忍气,放长线钓大鱼之类的意思。 乌鹊不想跟她们多话,将菜盆子往厨房一放,抓起最好的熏狼肉,扛上最好的猪肉蹄子,直接出了门。 “姐姐你去哪儿啊?”陈翠儿装作关心的问道。 乌鹊不想理会她,远远看到一脸担忧的阿寻,使了个眼色让他待在屋子里,阿寻立马听话的点了点头,反锁上了房门。 天色渐暗,却并不是因为太阳落山的缘故。云层渐渐变厚,头上有乌云笼罩,乌鹊嗅到了秋雨的味道,已经好久没下雨了,村头的小溪流都快干涸了,她心中盼着快些下雨,却又不想这么快下来,至少等到她到刘雨兰家之后。 如她所愿,她的脚刚踩上刘雨兰家的大门,这雨便开始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地面很快便被淋湿,乌鹊敲了敲门,却依旧是无人应声。 “刘雨兰!”乌鹊喊了几句,依旧没人在。 雨越下越大,刘雨兰的双亲很快便回了家,问及刘雨兰的去向,他们二老却无人知道。 乌鹊心里头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太踏实,二老接过了她送的东西,千恩万谢,随后送给她一把虽然退了色,却依旧保养完好的油纸伞,让她撑着回家去。 乌鹊点头说好,还是在屋檐下等了一会儿,却依旧不见人,只好撑着油纸伞回去。下了雨后的乡间路上总是说不出的宁静,雨滴声滴落在油纸伞上,声音好听而又节奏感,听得她心情十分愉悦。 又走了几步,她的耳边却传来的不一样的音调,乌鹊皱起眉头朝着一处隐蔽的拐角望去,声音是那里传出来的,听上去像是女人痛苦的闷叫声,与其说是闷叫,不如说是夹带着一丝绝望的呻/吟声,她慢慢的朝着拐角走去,越走越近,那男人律/动的节奏和粗暴的动作,四处散落的破碎布料,还有他身下刘雨兰被雨水汗水和泪水打湿的脸,姑娘面无血色面孔上如同坠落地狱般的眼神,让乌鹊觉得此刻就像是冷不丁被雷劈了似的,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 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狰狞的转过头来,被雨打湿的头发和脸上被指甲抓伤的痕迹让他看上去宛如山中食人的野兽,正将一个对生活和爱情充满憧憬的少女啃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