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知道了阿箩受罚的事,很是不平,要去找林榆理论。 阿箩赶紧拉住她,低声说:“你这是做什么,这件事本就是我自作主张了。小姐对我们怎样,你也很清楚,莫要去明白惹了小姐难过。” 阿满一听,泄了气,又有些不甘地拿脚踢了门框:“小姐怎么想不通,你是为了她好!见她病了,我们又求不到碳,才这样做的!还叫你还叫你扫净房,还罚你银子!不这么做,我们哪里来那么多碳,屋子里也没有那么暖。” 阿箩一笑,轻轻地摸了摸阿满的小脑袋:“你没看到小姐也分了些去我们侧边的小间里吗?你看这林府里,哪有丫鬟房里烧碳的?” 阿满愣了愣,想不到话反驳,脸涨得红红的,甚是可爱。 “好了,你只要知道,这罚是阿箩心甘情愿领的,就行了。” 阿满一想,也是。除了派阿箩去扫净房和扣了钱,榆小姐并没有在其他地方为难阿箩,反而给她们送了一大箱碳来。要知道,原本小姐房里的碳就是不够用的…… 阿满经历了碧叶的事,对陌生人很是防范,即便是来蓼汀轩这么几个月,也唯独只和阿箩亲近。阿箩知道是随侍房的事给阿满留下的阴影,也不说破,只盼着她能真正融入蓼汀轩,重新去发现这个世界的善意和美好。 过了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才让阿满真正从心里开始认同林榆和蓼汀轩众人。 且说那日江氏回去后,和身边的章嬷嬷说起在蓼汀轩的事情来。 章嬷嬷把下面丫鬟削好的苹果小心递给她,说:“夫人,不过是两箱碳的小事,你到不必动气。” 章嬷嬷是江氏在小姐的时候就陪在身边伺候的,情分和别人不一般,江氏有话与章嬷嬷也是交心了说的。这时江氏去了人前的伪装,冷冷道:“两箱碳对我来说又算的了什么,就是榆姐儿我也没放在过眼里!只是今日见着这个丫头越来越像潘氏那个贱人,养在我眼皮子底下,叫我一声‘母亲’的,我还要做出那般大度来,嬷嬷,真当是难受啊!” 今日她肚子里憋着气,索性敞开了说去:“老爷给我寄信,信里不过是寥寥几句话嘱咐我尊敬母亲主好中馈罢了,便是柔儿,他也就一笔带过了事!这次居然写了整整一封让我多照顾榆姐儿,马上拨了煤炭送到蓼汀轩里去,真真是气得我心肝儿疼!” 章嬷嬷在江氏旁服侍久了,何尝不知道自家主母的脾气,这时候让她出了气便好了。于是屏退了丫鬟们,静静立在一旁听江氏发泄。 江氏咬了一口苹果,继续恨恨道:“以往我不过以为那丫头整日钻在书本古籍里,性子又是孤高难搞的,老太太又本就不喜,是个不成气候的。却没想到这番耍了这么个手段,居然到老爷那儿告我一状!这丫头长得和那潘氏那妖精愈发像了,这些年若是藏了心计隐在她那破轩子里的,怕是将来不好处理……” 章嬷嬷见差不多了,拿了帕子给江氏擦手,一边小心地擦着,一边说:“榆小姐那儿,夫人到不必挂心,我们不是还有……”她说到关键处,顿了顿,又谨慎道:“不过今日这事,奴婢也觉着蹊跷。榆小姐向来是清高的性子,这么多年从来没和您与柔小姐争过什么,也从来没向老爷要过什么东西,最多是寄几封信通个话罢了,最是好拿捏的。这次怎么……” 江氏瞥了她一眼,也觉得奇怪:“有话快说!” 章嬷嬷笑了笑,才继续说:“奴婢也只是猜测罢了,也许是哪个小人给榆小姐出的主意也说不定。” 江氏揉了揉眉心,觉得章嬷嬷说得有理,点点头:“你说的是。虽这次是小事,但榆姐儿毕竟是潘姨娘的种,我还是要忌惮几分的。你去敲打敲打蓼汀轩,算是警告了,别让她做出什么翻身的事情来。” 章嬷嬷侍奉江氏多年,自是明白江氏是什么意思,领了命:“夫人放心,奴婢知道怎么做。” “嗯,我乏了,你退下吧。”刚才这么一通发泄过后,留给江氏是无尽的孤独和凉意。这么多年了,她和老爷之间一直就这么隔着一个潘姨娘。她是正妻又如何,她主中馈又如何,丈夫的爱,她一辈子还没尝过是什么滋味。 带着对潘氏的愤怒、不甘、委屈,江氏缓缓进入梦乡。对于她来说,明天起来,就又是一个孝顺老人、爱护小辈,能力出众、气度不凡的林家三媳妇了。 ***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阿箩最近的右边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又安慰自己,一个月的净房还只扫了十天,还有比扫净房还惨的事吗? 许真是那两箱碳起了作用,林榆的病情有所好转,下地走路、写字都问题不大。她是讲规矩守本分的人,不愿用养病的借口免了晨昏定省,身体一有好转就按着府上的规矩每日去余老太太那儿请安,卯时便由宋嬷嬷和绿萝二人护着出门。 这日林榆去给老太太请安,阿满和阿芬去了膳房取餐,偌大的蓼汀轩里只剩了阿箩一人。她正在院子里扫尘,突然听见院门外传来着急的叩门声。 现在不过卯时刚过,这么早是谁上门来?阿箩觉得奇怪,却也打开门,只见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站在门口笑眯眯看着自己,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信封。 这小厮眼生得很。 “是榆小姐的丫头吗?”那人问。 “是的,请问小哥儿有什么事吗?”阿箩问。 小厮笑意更胜,笑嘻嘻说:“姑娘好,我是江管事手下干事的。三老爷有封信带了来给榆小姐,江管事让我送来。” 天才刚蒙蒙亮,送信也不该挑这个时候。但这小厮就这么站在蓼汀轩门口,又不能留他太久。阿箩只好收下信封。看着她收了信封,小厮急匆匆告辞了。 那小厮小跑离开的背影,竟像是要躲避什么似的。阿箩一双秀眉皱起,只觉得更加奇怪。她扫了一眼手上的信封,暗道不好! 这信封是全新的,若是老爷从南方送来,即便是妥当保存,也应该是经了风吹日晒的,不该是这么一封完好的才对! 她才发现不对,突然看到远处江氏母女和林榆带着一众丫鬟往蓼汀轩这里走来。平日里林榆在余氏那里最少也要待一个时辰,今日却这么快回来了。 这信,怕是有什么问题。 冬日的寒风打在阿箩脸上,她只觉得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