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舟是三清原常见的大型飞行法器,一艘船按大小可乘坐数百至上千人不等,省却了修士自行御器耗费灵气的不便,缺点便是驱动需要合数人之力日夜不休,且消耗大量灵石,一般人未必用得起,却是财大气粗的大门派或世家出行标配。 林晏上船后,看师姐没盯她那么紧了,就找了个机会溜出来,准备去找顾灵犀,谁知刚出舱门,就喜见熟人啦,前些日子认识的乖乖小师弟正站在一名气质温婉的女修身边,两人正低头含笑说着什么。 舒天宝跟他老婆?林晏不及细想,开心地上前打招呼:“天宝,好久不见,陪娘子来参加比试啊?” 两人转头,古怪地看着她。怎么了?她莫名地看回去。 冷场了一会儿,还是那名女修先开口:“天宝,这是你新结识的朋友吗?" 舒天宝应道:“这位就是合阖师叔前些年新收的弟子林晏,我和师姐是这次在大泽历练时结识的,林师姐还救了我好几次。" 说完转头,面无表情地简洁与林晏介绍:“这是我娘。" 场面又持续冷了几秒。 林晏: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可我实在不知道说点啥啊。 还是合清真人开口打破有些古怪的气氛:“原来你就是师妹新收的小徒弟啊,我听你师伯提起过呢,这次在大泽,听说小宝遇到宗门宿敌,多亏有你相救,真要好好谢谢你了。" “小宝?”为着在新认识的师伯面前保持形象,林晏生生压下一口要冲出喉咙的爆笑,赶紧低头行礼:“弟子林晏见过合清师伯,不想师伯看起来比舒师弟都年轻,适才险些误会了,冒犯之处请师伯恕罪。” 合清真人被她逗得咯咯直笑,打趣道:“阿晏,我叫你阿晏可好?你这孩子嘴真甜,性子也有意思,跟师妹真是相得益彰啊。" 林晏私以为这句“相得益彰"用得极好,看来师伯也深知师父那神仙见了都发愁的性子不是谁都伺候得好的。 一旁被林晏形容成比娘还老的舒天宝疑惑开口问道:“林师姐,你也是来参加寅武会的?" 以他对林晏的了解,这姑娘对这种事应该是避之唯恐不及才对。 林晏看了一眼边上的师伯,以大义凛然的口吻道:“是啊,能够有幸赶上百年一遇的盛会,与三清原各派高手比武论道,我身为南屏宗弟子,自是不能错过的。” 舒天宝挑了挑眉头,表示不相信。 合清真人在一旁惊奇地看着闷葫芦儿子居然能主动与林晏攀谈,还聊得甚好,含笑看了两人几眼,踱了开去。 舒天宝一看母亲走开了,直接问:“实话?" 林晏老实无比:“我师父跟师姐逼我来的,不来就揍我。" 看着舒天宝脸上了然的嘲笑,林晏及时反击:“那你呢?你来干嘛?” 这家伙好像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吧,来凑什么热闹? 舒天宝难得地给问到说不出话来。 林晏本是随口一问,目的是转移自己身上的火力,一看师弟这表情顿时来兴趣了,有八卦! 她眼珠一转,回想道:“这次带队的是成桓师叔,没听说合清师伯也来了呀,难道是为了陪你?” 合清真人作为掌门道侣,为着避嫌并没有在门中兼任差事,平日里除了教导几个子女和弟子,也只是照应苍南殿的一些事务,这次的大会更是完全没有劳动她出马的必要,她会出现在船上,只可能是为了舒天宝。 舒天宝继续保持沉默。 林晏摸摸下巴,开始发挥最近膨胀的侦探欲分析:“你这小子不能参加比试,这次肯定不是冲着寅武会去的,那是冲着东临阁?掌门师伯又没一道来,肯定也不是为着门派中事,可见是私人理由,娘带着儿子,不会是去提亲的吧?” 她本是开玩笑的胡乱猜测,却见舒天宝居然涨红了一张小脸蛋,气鼓鼓地看着她。 不会吧,说中了?林晏惊呆,自己难道穿了一回真成神探啦? 林晏回过神来,笑得险趴到地上去,话都几乎说不全:“哈哈……师弟……哈,等会儿,让……让我顺口气,你这修炼不咋地,春心动得倒是很欢快啊,这是看上谁家姑娘了?” 舒天宝没理她,自管自继续生闷气。 林晏仔细回想了下东临阁的情况,说来她穿越过来的林州就属于东临阁的势力范围,对这垄断三清原商路的豪富大派也是有些了解的,依稀记得,东临阁主好像也有一个不能修炼的废材女儿待字闺中,难道…… 看了一眼舒天宝委屈的脸蛋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自愿的,林晏瞪大眼道:“不会吧?天宝,你被掌门师伯给卖身和亲啦?” 舒天宝被逼得无奈开口:“师姐,你能别瞎猜了吗?东临阁主新得了一本古阵图,知道我母亲精于此道,特意请她过来参详,我是顺便随母亲出来走走。” 林晏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这种借口,当她傻子呢。这肯定是两家长辈有了撮合的想法,找个机会让两小的相看相看,要是看对眼了就直接送入洞房了。 她笑嘻嘻地望着师弟,感叹道:“想不到,一眨眼间,师弟也到成家的年纪了,师姐我真是欣慰啊。” 舒天宝知道这位师姐不是笨人,她既已猜到,再多辩解也是徒然,索性就不再回避这个问题。 从南屏宗到东临阁,以宗门陆行舟的速度,大约要十日左右的行程。林晏本以为这段时间待在船上要过得颇为无聊,却不想可爱的小师弟给她找了个这么大的乐子,够她乐好几天了。而且以林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性子,她还讲给同来的铸器堂师兄师姐听。 一传十,十传百,于是旅程还没过半,整艘船上连掌舵的杂役弟子都知道舒天宝要去相亲了…… 正当舒天宝考虑要以什么法子把这位师姐的大嘴给灭了的时候,陆行舟终于驶进了东临阁的地界。 东临阁掌着三清原大半的商路通贸,天下之财十之五六尽归于此,林晏早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大户,之所以当年没有就近投奔,只是因为这个门派实力实在与财富不成正比。由于本派信奉入世修行,门中大半弟子都在俗世中担着不同职司,平日里于修炼并不十分看重,堂堂三清原四大派之一,居然门中都没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元婴长老,更不用说像南屏宗一样的拥有渡劫期大能坐镇了,合着拥有的巨大财富,实在像是一只肥溜溜的待宰羔羊。 林晏虽则爱财,却更惜命,为着身家性命着想,还是忍痛舍弃了。 饶是林晏早知东临阁的豪富程度,可是真正见识到它的排场,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南屏宗的陆行舟缓缓驶入东临阁本宗所在的诸修城,却见城内已是停满大大小小的飞行法器,除了如他们一般的各种型号陆行舟,还有身家比较厚实,不屑使用飞行法器的修士,乘坐的由飞行灵兽所驱的车架。另有一些经过长途跋涉而来的小型法器,由于损耗较大,主人家都停放在这里交由东临阁在城中的弟子负责维修保养。沿着道路两旁,零星地开了一些商铺客栈,供途经此地的旅人补给,以及一些不够资格入住本派腹地的低阶修士、商人和仆役等打尖住宿。 整个诸修城,居然就是一个自带饭店宾馆的巨型停车场,而真正的东临阁所在,乃是在城池上方以道法开辟出的独立空间,与诸修城既相依相存,又彼此独立。要维持如此巨大的一个独立空间运行,日常消耗的灵石简直不可想象,东临阁之土豪程度,实在让林晏这个乡巴佬大开眼界。 南屏宗是四大派之首,他们的陆行舟将将停放好,就有东临阁的大管事亲自上船来拜见成桓、合清两位真人,并迎了众人直接去见东临阁主。 林晏这个小小筑基弟子,是无缘跟随长老们去拜见阁主的,她只好以无比敬仰的目光远远眺望了一下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就被东临阁的弟子带下去休息了。 在别人的地盘上,以林晏的小心谨慎,并不敢随处乱跑,只安心待在客房修炼,如此又过了数日,参加大会的各门派和家族都已陆续到达。在距离寅武会开始前三天的傍晚时分,东临阁客院的弟子就效率极高地给她送来了大会筑基组别的抽签结果。 林晏仔细看了她的出赛顺序和对手,然后再对照师父给她的竹简上面说明,然后十分有信心地表示:嗯,运气好的话第一把应该就可以出局了。 放下心事之后,她有闲情开始关注身边了。说来东临阁对他们还算是蛮尽心的,招待他们入住的客院紧挨着一个漂亮的大湖,湖心居然还有三两个小岛点缀其间,远远望去似乎种着各种颇具观赏性的果木花卉,一片缤纷的色彩十分养眼。 倒不是这里的景致有多稀罕,只不过她平日里看多了自己宗门的南岭山色,能换换花样赏赏烟雨江南画风的水景也是不错的。 然而,一刻钟之后,当林晏一手拿着颗果子半躺在树干上啃得正香的时候,撞见那对来偷情的野鸳鸯时,她就后悔得恨不能捶自己几下,自己这是撞了什么邪,在人家地盘上走文艺风装逼,大半夜跑来赏什么破景,给自己惹一身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