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天衡山的人,汪宇航对异能的了解比许明渊多太多了,惊讶片刻后立马反应过来是发生了什么。
“空间在崩塌,因空间异能者非正常死亡,她所缔造的次空间会逐渐崩溃和扭曲,空间建筑也会逐渐回归现实。”汪宇航说,“如果建筑群是整体搬运过来的,那只要待在建筑内就会默认跟建筑处在同一空间,能跟着一起回到原本所属的现实空间。”
黑夜没纠结汪宇航是怎么知道的,指了指前方灰黑扭曲的空间,饶有兴趣地问:“那这里呢,掉下去会怎么样。”
汪宇航被许明渊那猩红的眼眸盯得太久了,仿佛内心的一切想法都看穿,只能硬着头皮答道:“那是扭曲的次空间,掉下去的话,可能会被空间分裂,然后死无全尸,比如头掉到南极,胳膊落到太平洋之类的。”
“总而言之,非常危险就对了,是吧。”黑夜问。
听着身后钱壮越来越近的癫狂笑声,汪宇航瞬间有股不好的预感,“你要......”
刚开口,黑夜就抬手将他朝扭曲的空间推去。
汪宇航:“?!”
卧槽!?
你在干嘛!!
汪宇航掉下去后,黑夜又拽住侯涅生的衣领主动向后仰倒,拖拽着后者强行一同坠下去。
察觉到黑夜的意图,侯涅生笑了起来,“疯子。”
“你不也是吗。”黑夜也笑起来,死死抓住侯涅生的衣领,调戏般问:“奖励都拿了,不出手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你就这么笃定我能解决他?”侯涅生反问道。
“虽然我对大多数异能都不是很了解,但是.......”黑夜说着瞥了眼同样跟着跳下来的钱壮,又重新看向侯涅生,“异能存在克制关系这种事还是知道的,禁制颈环对你没用,要么是你的异能正好克制它,要么就是你的异能强到禁制根本压不住。”
他猩红的眸子映着侯涅生依旧含笑的面容,“而我,赌你是第二种。”
“万一赌错了呢。”侯涅生又问。
“赌错就赌错了呗,就当我发疯玩脱了,给自己玩死了呗。”黑夜的语气满不在乎,甚至还抬手摸了摸侯涅生脖颈间的伤口。
不同于先前代表占有欲惩戒式的碾压,黑夜指尖来回滑动抚摸的动作像是在暗示什么,显得轻浮和暧昧,“就是可惜你还没正儿八经得到我呢,还是说.......”
他轻笑一声,挑衅般说道:“大影帝你其实中看不中用,光是接吻就可以满足了啊。”
被先一步推下去的汪宇航:“??”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啊,是我能听的东西吗。
还有,这么明显的挑衅谁会上当啊!
“想也知道不可能就这么满足。”侯涅生唇角的笑意更深了,“而且放心玩去吧,脱不了,我在呢。”
他的语气像是无奈又像是宠溺,抬手附上黑夜的腰,将他揽在自己怀中抱住。
汪宇航:“.......”
府君,你既然都要自己出手那还叫我下来干嘛。
成为你们play的一环吗。
黑夜抬眼望过去,对上那双金黄色的眼眸,其内光芒宛转,危险而可怕的力量如风暴般肆虐而出,将灰黑而扭曲的空间一瞬覆灭。
下一秒,孤月出现在他们身侧极近的位置,仿佛近在咫尺,清冷的月光无垠挥洒,勾勒侯涅生绝色的面容,金黄色的眸子饱含笑意,他轻笑一声,似乎在问现在满意了吗。
从空中坠落时,侯涅生的长发随风在空中张扬飞舞,脖颈间的那颗黑曜石也飘起来,沐浴着月光,变得晶莹闪耀。
他们从很高的地方向下坠去,能看到连绵不绝的大山,被仇与怨浇灌长大的葳蕤树林在月光下变得深幽诡异,像是地狱深渊的入口。
后方,钱壮也跟着落下来,仍旧癫狂痴傻地叫喊:“玩具!玩具!玩具别跑!”
这句话像是钥匙般,黑夜猩红的眸子颤了颤,脑中再次浮现一股记忆片段。
与此同时,界桥村中,听觉最为灵敏的罗毅抬头看向某处。
开阔的耕种田地上,除了孤月一无所有,但却莫名传来诡异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倒塌,坠落的声音。
不给罗毅思考的机会,下一秒,天空中出现一座裂开巨大的四层建筑,而后“轰然”几声坠落在地。
霎那间,沙石碎块肆虐飞散,漫天尘土席卷而来,罗毅下意识抬手遮住口鼻。
他眼睛微微眯起,然而除了漫天沙土什么都看不见,耳边除了风的呼啸声、子弹上膛的声音、村民惊恐的喊声.......还有什么非常细微的对话声。
那两个声音罗毅确定自己在界桥村从未听过,但风声实在太大,在巨大的杂音干扰下,他根本分辨不出对方说的是什么。
呼啸的风声在黑夜耳边肆虐,月亮离他们远去,视野两侧的陡峭山岩也在快速移动。
黑夜感觉这段记忆中的他在向下坠落,或者说他被人抱在怀中一同向下坠落。
黑色的长发飞散又纠缠在一起,白色的衣袍绸缎般飘诀,在呼啸的风声里还能听到怀抱之人“砰砰”的心跳声。
黑夜视角轻轻抖动,他像要抬头望去,可下一秒又被一只手按住,死死护在怀中。
“就这样跟我跳下来,就不怕我的感知出错吗。”黑夜听到他笑着问,语气温柔与狂风格格不入,“万一猜错了,跟我一起粉身碎骨吗。”
“我从未说过我不能御风。”那清冽如山巅积雪的声音回道,“大胆去猜就行,万事皆有我在。”
话音落下,山崖间呼啸的狂风变得柔和,像是头顶遥远的月光化作轻纱,拖着二人缓缓下落。
落到谷底时,怀抱之人将他放开,保护者般站在他身旁靠后些许的位置。
这里遍地都是白骨残骸,血肉腐烂发酵,恶臭的味道飘入鼻腔,远处又传来悉悉索索的诡异声音,他循声望过去。
那是一个看不清颜色的观音瓶,瓶子很大,莫约一米高,那诡异声响就是从其中发出来的。
“你就是瓶中之神吗。”他问。
“他们确实这么叫我。”瓶子晃动两下,一个满脸血污的男子从中钻出来,他的头发散乱,肩膀很窄几乎没比脖子宽多少,而本来是手臂的位置则什么都有。
“这世界真的有神吗。”他又问。
“有没有神我不知道,但我在成为这所谓瓶中之神,被丢到这里前,只是个天生没有双臂的残疾人而已。”男人的眼神空洞死寂,说话的语调怪诞空灵,带着要让人窒息的绝望与疯狂。
“人们嘲讽我、孤立我、折磨我、又不停改造我。”
“终于,他们将我装入瓶中,视我为邪神转世,创立邪教,借献祭之名,引世人疯魔,大肆杀戮。”
瓶中之人说着身下的观音瓶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骸骨漂浮起来,在半空中汇聚拼凑,化做一条模样怪诞的骨兽。
伴随骨兽的嘶吼声,瓶中人的疯狂与怨恨彻底爆发,“彼视吾为邪物,向吾献祭生灵,吾便遵彼所愿,以怪诞之姿掠夺一切。”
骨兽袭来,黑夜看到他被身旁的白衣人拽到后方,而那白衣人则抬手迎向骨兽。
顷刻间,骨兽破裂,如烟尘般散入空中,消失无踪。
在那白衣人站立于深谷中央,要转身回眸的前夕,记忆戛然而止。
黑夜从记忆中抽离,不知何时落到地面,脚下的地板坑洼碎裂,沙尘与碎石漫天飞舞,将整个天空都变成灰蒙蒙一片。
而不远处,侯涅生站在那儿,身旁是钱壮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他的长发被风吹起,白衬衫的衣角也在空中摆动,回眸的瞬间那双金色眼眸微微眯起,裹挟无尽的杀意在天地间肆虐。
但下一秒,他眼眸重新归于暗淡,眼尾上扬,饱含笑意地看过来。
依旧是不似人间有的绝色,依旧是轻佻随性的气质,又带有些许从容与风度。
疯狂与杀意在瞬间散去,仿佛一切都只是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