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在三轮轰炸之后，斜月警卫部队被武装无人机牢牢压制在掩体之中。

斜月士兵们没有夜战的能力，他们只能通过武装无人机巨大的引擎轰鸣声来粗略判断它们的方位，胆子大的士兵还会伸出枪管，朝大致方位射上几枪。

这场黑夜并不是完全的伸手不见五指，来自天空的微弱光芒让斜月士兵们的视野范围不至于太窄，维持在了十米至五十米的区间范围之内。

但这有什么用吗？

武装无人机的夜战设备可以让他识别出三千米开外敌军脸上的一个疤痕，攻防双方的能力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一些小队试图向上空发射照明弹，并且还真的成功了几个，但他们随后便遭到了武装无人机群的重点打击，即使他们蜷缩在看似牢靠的地下室内，作战型人工智能也能分配出一只打空弹药的单位，用最原始的自爆方式将他们化为尸体。

这是无人机在信息时代战场早期的应用方式之一，这类自杀式无人机有一个不错的名字，「巡飞弹」。

在成熟工业社会中，自杀式无人机的成本十分低廉，但对于「星」舰队则不是如此，部分精密工业环节的缺失让武装无人机，也包括自杀式无人机的成本居高不下。

斜月指挥部地下堡垒。

嘎吱嘎吱。

电梯从最下层直接抵达了上层，在一阵轰鸣声后，电梯大门打开。

在上层值守的斜月士兵们已经进入战备状态，他们头戴钢盔，手持火枪，所有人都显得分外紧张。

淡淡的火药味在地下堡垒上层弥漫，不断有通信兵进进出出。

来自地表的爆炸声还时不时地响起，斜月士兵的怒吼和惨叫声让所有人的情绪紧绷了起来。

堡垒外部的黑夜变成了一只吞噬生命的野兽，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精锐士兵竟然也会对黑夜产生畏惧。

要知道，他们可是帝国中最擅长夜战的军队之一啊。

四个多月的高强度作战（单方面）让很多士兵患上了创伤性应激障碍，他们在听到电机的轰鸣声或螺旋桨划过天际的嗡鸣声时会不自觉地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开火，或者干脆失去所有战斗意志，全身抽搐。

这种绝望战争如果再持续一段时间，不需要太久，只需要再过两个月，95%以上的幸存士兵都会功能性失去战斗能力，变成一个废人。

即使他们的作战意志再坚韧，但长期的精神紧张和高强度的压力已经让他们喘不过气来了。

在这种压抑的氛围下，值守的斜月士兵们竟然看到了他们的精神领袖，西弗将军出现在了风险极高的上层。

而且看他的意思，可能还想要踏入九死一生的夜幕之下。

我是不是疯了？

一些值守士兵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

他们的外在表现就是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用呆滞的眼神盯着墙壁。

剩余的值守士兵反应了过来，他们将西弗团团包围，附近的一位斜月军官匆匆赶来，向西弗敬礼，并问道：

“长官，您有什么命令？”

西弗脚步不停，命令道：

“我要出去看看。”

听到这个要求，斜月军官的人都傻了，但他人微言轻，不像被堵在下面的核心指挥人员一样有胆子劝阻顶头上司。

“明白！将军，请您稍等一会儿，我为您准备一些防护措施。”

不到一分钟，斜月军官带来了一个钢盔，一条普通士兵夜间行军用的黑色披风，一个防烟尘的面罩。

他还想把自己的配枪交给西弗防身，但遭到了西弗的拒绝。

他不认为多带一支手枪能改变什么。

整整五万精锐士兵，几百门火炮，四个月，获得的战果寥寥无几，他一个远离前线的军官也做不到什么。

戴上钢盔和面罩，穿上披风，西弗严厉拒绝了所有的护卫请求，只身一人走入了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