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呐——”谢知灼换了姿势，踮起脚尖一屁股坐在桌上看向三人，在这小小的206包厢里，没有谁在意她的举动是否合规矩，“我倒要问问，比如我现在给兴欣注资，一个尚未成立的战队，又有多少职业选手愿意加入呢？”　　　　陈果和唐柔变得若有所思，谢知灼看叶修的表情就知道他早就考虑过这点了。不再看车前子抓狂的表情，叶修靠着舒适贴身的椅背平静陈述事实：“除了沐橙不会有第二个了。”谢知灼的嘴角微微翘起一点，注意到她的微表情，叶修挑起眉，“难道？”　　　　谢知灼打了个响指：“乍一看呢好像没人投奔，毕竟我们这连草台班子都算不上，唯有你一个大龄选手，门面撑不起来，但是我们可以从其他角度考虑嘛~”　　　　“嗯嗯！”陈果头点得比叶修还勤，叶修失笑，摸上烟盒的手背谢知灼打掉了。谢知灼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继续陈述着自己的想法，说是想法，其实还是老把戏——预知梦：“首先，我们可以在游戏里找一点像唐柔这样有前途的苗子。”　　　　叶修默默地摸手背，不用谢知灼提醒他已经心里有数了，他偏着头继续等对方的高见，谢知灼伸出两根手指：“第二嘛，职业选手还是可以考虑的……”　　　　此话一出，满座皆惑。　　　　“简单啊，那些退役的、或者战队轮替的职业选手也是不错的选择。”谢知灼没有卖关子，有叶修在，她也没卖关子的本钱。唐柔对选手们不太了解便没有开口，陈果琢磨了一下：“你是说张佳乐和方士谦？”这两位第七赛季才退役，时隔半年多，陈果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们。　　　　叶修摇头：“方士谦不可能，张佳乐……”他说不上来，但即使张佳乐愿意复出，有退役需要满一年的限制，他多等自己一年还不如去其他战队可能性大，叶修并不看好。眼见陈果眼里犹带几分期冀，叶修话到嘴边又改了：“我改天问问吧。”这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如果能把张佳乐请来，绝对是再好不过了，而且——收购百花缭乱比起苏沐橙转会便宜多了。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新晋的金主爸爸虽然有钱，可钱也不是天上刮来的，好钢得用在刀刃上。　　　　不过金主爸爸的脑电波似乎没和为她着想的叶修搭上，谢知灼眯了眯眼睛，兴欣以后有张佳乐或者方士谦这号人吗？她努力回想着脑海里的一切资料，疑惑地问叶修：“还有什么经验老道有资历的退役选手？”　　　　“你看吧。”叶修切出游戏打开了联盟官网，谢知灼侧身手撑在桌上，叶修点开了一个链接，页面跳转出一长条名单。别着腰，谢知灼滑动滚轮，慢慢看了一遍，名单最后是叶秋，她下意识看了叶修一眼。　　　　叶修当然也看到了，他反应相当平淡，甚至还有空数一数自己熬过多少位选手。谢知灼收回目光重新放在名单上，看了半天终于想起一条线索：“有哪个超过30岁了？”　　　　“……”叶修忍不住了，终于开口吐槽谢知灼：“30？你还不如买块恐龙化石摆在训练室里当装饰品！”　　　　谢知灼动了动嘴忍住了：算了算了，他没看过剧本。　　　　她深吸一口气，露出让叶修发毛的笑容：“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哭着喊着请来一个化石级的退役选手怎么办？敢赌吗？一个要求！”　　　　叶修其实相当警醒，但出于对荣耀还算了如指掌的自信，他花了一秒钟时间过了遍退役名单又花了一秒钟确定自己是兴欣战队（暂定）的队长之后，斩钉截铁：“那就赌！”说完信心满满地伸出手。　　　　“啪！”两人击掌，陈果和唐柔莫名其妙地突然当了见证人。　　　　赌注成立后谢知灼切换回认真讨论的状态试图启发叶修想起乔一帆：“别光看退役选手啊，有没有你认识的轮替选手，或者预备役。”　　　　叶修首先想到的当然是邱非，他垂下眼，原本他是打算再培养邱非一两年退役的，如今一叶之秋易主，邱非地位有多尴尬可想而知。叶修一时间心绪复杂，努力地把情绪暂时压制住，他总算又想起了一个人选——乔一帆。以叶修当年的咖位，非主力选手想一睹真容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同理叶修也没见过几个轮替，要不是王杰希上次让微草队员组队刷他，他才发现了乔一帆。　　　　“有。”叶修没有迟疑，包厢里的三个女人精神一振，六只眼睛盯着他。叶修伸手去够烟盒，这回没有人拦住他了，熟练地点上一根，叶修嘴上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如果可以的话，你回B市后抽空帮我问一个人吧。”透过袅袅的烟雾，谢知灼察觉到了叶修此时眼里的笃定。　　　　四天后，星星公会在第十区如火如荼地招人之际，谢知灼的退役发布会在B市某处如期召开，她甫一现身，发布会现场的闪光灯把室内闪得如黑夜里闪电亮起的那瞬间。谢知灼轻咳一声，司仪有眼力见地安抚各路媒体记者，宣布发布会正式开始。　　　　“……感谢大家十年来对我的支持和鼓励。”谢知灼起身对着正前方深深鞠了一躬，摄像机如实地将这一幕传输到无数坐在电视、电脑或者手机客户端前收看发布会的人。镜头中，谢知灼穿着简单，一身素色衬得田径场上的一代传奇女王格外从容端方。从去年8月中产生了退役的念头到现在，谢知灼花了五个月的时间让自己变得淡然，发布会预计时间已过大半，早有记者提出各种煽情的问题，而谢知灼的脸上除了些许怀念和不舍，并没有大家所猜测的泪洒现场。　　　　陈果特意开了投影坐在网吧一楼收看实时转播，和她并排坐着的除了叶修外就只有唐柔了，不过叶修是被老板娘强拉过来看的。叶修懒散地坐着，陈果原以为他会趁谢知灼不在吐槽两句，毕竟两人时不时互相揭短，然而叶修始终没开口，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把玩香烟，香烟好几次差点掉下去，幸好叶修反应及时，总能在千钧一发之际重新接住。　　　　“最后一个问题，请把话筒交给第六排中间戴蓝色围巾的记者。”司仪的声音惊扰了陈果暗中观察的行径，她回望大屏幕。　　　　“我想替广大的粉丝再问您一个问题，您刚才说过退役后会继续投身于体育相关的事业，请问有没有具体的规划或者方向呢？”抢到最后一个提问权的记者虽然面上带笑，心里却有点苦哈哈的，刚才提问的记者们差不多把他想到的问题全问遍了，没想到不抱希望的时候幸运突然降临，也因此措手不及，只能临时想出个没啥深度的问题了。　　　　王杰希也在收看直播，他见谢知灼回答问题前面上已然带出几分笑，他猜测答案绝不无聊，果然谢知灼一开口便出人意料：　　　　“如果你几天前问我这个问题，那么只能给出一个答案。”谢知灼故意顿了顿才接着说下去：“关心我近期动态的朋友都知道，1月初我参加了荣耀职业联盟的全明星周末活动，当时我曾经在微博上放言想组建一支战队，大家以为我开玩笑是吧？”　　　　在场的媒体记者不乏有玩荣耀的，有人笑着点头称是，也有人读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惊讶地看着她。谢知灼俏皮地眨眨眼：“其实是真的哟，电子竞技也是我国承认的体育项目之一，既然我体验过这个项目所包含的努力、拼搏等等正面的体育精神，那我开始考虑把它作为中期目标……不不，你们不要误会，我知道我这个年龄段起步对于电竞选手，尤其是《荣耀》这个游戏来说已经太老了，不会有战队要我的，除非是我自己的战队~”　　　　陈果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的笑声哪有这么响？陈果四下一张望，身后不知何时起站了许多人也在围观，刚刚的笑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谢知灼等大家笑完后才开口：“我尊敬每一位对比赛抱有积极态度的运动员，包括电子竞技选手。如果是我组建战队，一定会在前期做大量的准备工作，这样才能鼓励和保障选手们发挥得更好。而且，据我所知，许多电竞选手在挑选效力战队时并不只看重薪资待遇，不然我现在就能组建出一支有叶……秋韩文清王杰希喻文州黄少天周泽楷苏沐橙等等全明星的荣耀梦之队了，然而并不能。”谢知灼佯装无奈地耸肩。　　　　噗——荣耀粉们纷纷喷血：谢女王你是在搞事情吗？究竟懂不懂荣耀啦？叶秋韩文清、喻文州王杰希，这两对传言中的宿敌放在同一队……还有黄少天和周泽楷，信不信你的星星战队这辈子只有单人赛和擂台赛能看？　　　　王杰希早知道谢知灼是古灵精怪的性子，在发布会上被偶像点名原本是喜事，但这种情况就算是他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画面太美，美到他不敢看，生怕再看一眼就不光是大小眼的问题了。　　　　远在H市的叶修也被陈果用胳膊肘捅了两下，他不敢还手，因为老板娘已经笑疯了开始无差别攻击。　　　　“组建电竞战队是我的中期规划之一，还有另外一个暂时保密，不过大家很快就会知道的，以上，问题回答完毕。再次感谢大家，感谢各位媒体朋友参加我的退役发布会！”谢知灼说完看向司仪颔首点头。纵使记者们被她最后一个问题答案勾起了更多的兴趣也于事无补，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谢知灼挥了挥手便离开了发布厅，留下司仪帮她收尾。　　　　新闻发布会结束后，和谢知灼退役一起登上热搜、新闻头条的除了荣耀外被她念叨的7位选手也跟着更出名了。职业选手们私下里讨（八）论（卦）着谢知灼组建战队的话题，大多数人心里依旧是不大相信的，除了一小部分人——　　　　面对递交了提前终止合同申请的乔一帆，王杰希有些意外，他打量着这个存在感总是很低的少年：“接下来你准备去哪家战队发展？”　　　　乔一帆抿了抿唇，双手贴着裤边攥得紧紧的，开口既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又有些许惶惑：“战队还没正式成立……不过名字定下了，兴欣战队！”说完最后四个字，他的心忽然又稳稳地落在胸腔里跳动着。　　　　王杰希第一次觉得乔一帆话里的信息量大到他得缓缓，他干巴巴地向乔一帆提问确认：“星星战队，是谢知灼准备组建的那个吗？那你这一年……”他话没有说完乔一帆就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我知道，谢谢队长关心。”乔一帆当然明白王杰希想说什么，这也正是他心里唯一有些不安的角落：听谢知灼隐晦表达出的意思，她麾下的战队可能在第十赛季才正式崭露头角，接下来的一年半时间，没有挂在任何战队名下的乔一帆和退役了的叶修对于职业联盟来说并无区别。　　　　言尽于此，王杰希也不再多说什么，微草对于乔一帆确实不够关注，但也问心无愧，并没有刻意打压他。王杰希笑笑，在报告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简单地给出祝福后便看着乔一帆默默走了出去，他将注意力放在乔一帆刚刚提过的战队名上，“原来是真的。”王杰希轻声道。　　　　“碰！啪！”大清早陈果开始在门口忙活着，城区内是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于是她买了一对电子的过过干瘾。陆续有被惊起的熬夜客人下机，和陈果熟悉的不禁调侃她：“老板娘，你遇上大喜事啦？”　　　　“是啊！”陈果的笑容特别灿烂：“我们兴欣今天来人了！”　　　　熟客：“……”网吧还有哪天不来人的？　　　　电子鞭炮一直响到早上九点，眼见约定的时间到了，陈果精神抖擞，把叶修拉出了门：“快，他们来了！”　　　　叶修嘴里还在嚼着东西，没有豆浆辅助，他的喉咙和早餐搏斗了半分钟才告捷，他生无可恋地盯着马路转角处。　　　　“滴——”一辆SUV停在了兴欣门口，率先走下来的谢知灼挥了挥手，陈果和叶修前后脚走过去。等看清车里的其他人，叶修愣住了：“嗯？”　　　　“前辈好！”　　　　“你是老大？”　　　　“队、队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