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的攀谈中，阿药才知道虽然杨拓称杨素为师，但是杨素生为朝廷重臣日理万机，又需要替朝廷征战，虽有教导之心却没有教导的时间，因此杨拓所会的大部分的鬼谷道术都是从杨素的师弟杨义臣那里习得的。后来突厥之乱愈演愈烈，杨义臣也像杨拓一样为战事四处奔忙，只留下鬼谷典籍让杨拓自学了。幸运的是这十岁的年轻人天赋极佳，又极具悟性，依靠着过去受到的教导和那本典籍，硬是练出了不小的名堂，不仅如此，他还常常同杨素麾下好手讨教功夫，进步神速。就连早已知道他的才能的刚刚征战回来的杨素看见他的进展，也是大为惊异。　　或许是因为耗费的时间太少，在杨拓的身上杨素少有“亲手培养出一个天才”的喜悦满足，因而如今将一番功夫下到了阿药的身上。午膳刚刚结束，他便将阿药和杨拓叫到书房，迫不及待地想要对新收的弟子进行一番教导。　　“相信你也从拓儿那里听说了，我们一门修行的是鬼谷/道术，望文生义，据传说这术法是由鬼谷子所创，乃是结合自身属性，通过消耗灵力将天地灵气化为己用之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接近仙道了吧。”杨素轻笑了一声后说道，“从功效上看，道术可分为三类，一类具有很强的攻击性，你之前所遭遇的那个道人所使用的那名为‘土灵爪’的术法便是如此；一类往往不能直接伤害别人，却能够达成诸多奇效，例如石化、催眠……这些都有相对应的解除方法，既可以靠术法，也可以靠一些药材宝物；第三类虽然没有任何攻击能力，但是却也十分实用，也许你已经猜到了，那就是治疗类的术法，有的可以治疗创伤，有的可以恢复体力，甚至有些术法能够用牺牲体力的方式恢复灵力。鬼谷/道术种类繁多，使用起来颇为复杂，很多人穷尽一生可能也只会一些皮毛，但也有些人，例如拓儿，不需片刻光阴便能有所小成。”　　杨拓蓦地听到对自己的夸赞，不禁微微低下了头，不仅是表达谦逊，也是为了掩盖羞怯之色。　　“方才师父说到自身属性……不知那是什么？”阿药问道。　　“天地万物皆合五行之理，然而天下生灵，尤其是对于有灵力的那些而言，身上的五行之气中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两项偏多，这两项便是灵气的属性了。”杨素解释道，他未必有太多的教学经验，但理论知识确实扎实，“比如说拓儿便是金属性，而单姑娘就是不那么典型的水属性。”　　“不那么……典型？”阿药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因为人的性格往往也会受到属性的影响，火属性的人比较火爆，土属性的人较为忠厚，金属性的人，就像拓儿，个性比较坚毅执拗又一板一眼，木属性的人呢，往往就像树木一样具有活力，而水属性的人，按照一般情况，要么温和要么冷漠，但单姑娘却颇为急躁呢……或许这是因为她是妖也说不定吧。”杨素笑眯眯地说道，全无背后说人坏话该有的心虚感，“所以啊，我才觉得她并不典型呢。属性决定了善于修行的术法，火属性的人修行火属性的术法事半功倍，而若是修行水属性则是举步维艰，任凭天赋再高也难进一步。”　　阿药沉默了片刻后，忍不住问道：“那我的属性又是什么呢？”　　“这就是我将你叫来的目的了。”杨素说道，“拓儿。”　　“弟子在。”杨拓立刻行礼道。　　杨素道：“你瞧，这便被我说中了吧，拓儿就算在府中也总是正经严肃的样子。”他见杨拓又有要低下头去的样子，便继续自己未完的吩咐，“我记得你已经修行了‘火眼金睛’之术了吧，你且为你师妹瞧一瞧，看看她是什么属性？”　　杨拓道了一声“是”，神情微肃，凝眸直视阿药，双目中显出隐隐的金光。阿药来不及欣赏这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术法，倒是被杨拓的眼睛慑住了，心想这实在是漂亮得太过分了。　　“师妹主木偏水。”片刻之后，杨拓回禀道。　　“这也是鬼谷/道术吗？”阿药问道。　　“这却又是有别于方才那三类之外一种特别术法了。”杨素捋着胡须说道，“五行相生相克，以阿药你举例，你以木属性为主，金克木，若是有人用金象之术攻击你，你受伤会比其他属性之人更加严重，同时水又生木，因此要是有人用水象之术攻击你，反而会帮你振奋精神。”　　阿药点了点头，这并不难理解，她的关注点在别的地方：“方才拓师兄说我主木偏水，是不是说明我还可以修习水象之术？”　　“确实如此。”杨素点头道。　　“既然这样的话……”阿药感到有些激动，“是不是就是说我能帮上拓师兄的忙了呢？师兄是金属性，所以遇上火属性的敌人要当心，但是水又是克火的……所以，我，我是不是……是不是也可以保护拓师兄了呢？”　　她说的话越来越低，因为她发现杨拓撇过头，正惊奇地看着她。这惊奇让她感到一阵气虚，　　“嗯，的确有这个可能呢。”杨素大笑了一声，蹲下身，直视着阿药的眼睛认真地叮嘱道，“不过你师兄可是很厉害的，阿药得非常努力才行啊。”　　阿药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说完了这些基本概念后，杨素便将几部道家经典给了阿药让她好生参阅，并且叮嘱她明日卯时起来连功。　　步出书房后，阿药不由深深地呼吸了一次。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还早些休息吧。”杨拓说道。　　阿药不敢看他的脸，胡乱地点了点头便向自己的院落走去了，她刚刚踏出三步，忽然听见身后的杨拓唤了一声“师妹”。　　她转过身，听见他说：“我也会保护你的。”　　嗯？　　嗯嗯？　　阿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同手同脚地走了几米，估摸着杨拓应该已经看不见了，才捂着脸一路小跑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门栓挂上，才敢松开手，小口小口地喘着气。等她感到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抱起一见她回来就往她脚边蹭的菊花，帮它顺了顺毛，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一脸“欲说还休”地坐在床边的琵琶，一股莫名的尴尬让她轻轻咳嗽了一声，没话找话地说道：“师父今天和我说了鬼谷/道术是什么了。”　　琵琶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吐出了个“哦”字，只是看着阿药的表情依旧无比复杂。　　阿药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想着再说些什么化解一下尴尬，却看见琵琶向她走了过来，像以前一样揉乱了她的头发。　　“只要你高兴就好了。”她温柔地说道。　　阿药瞪大眼睛看着她。　　琵琶咳嗽了一声，别过头去，又恢复了凶巴巴的口吻说道：“看什么看！没听说口粮越高兴吃起来口感越好吗？”　　阿药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活学活用地说道：“琵琶高兴就好了。”　　“以后在人前就要叫我小小了，笨蛋。”琵琶又揉了一下阿药的头，把她向旁边拉了拉，打开了她身后的门，“你好好休息，修行可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阿药“嗯”了一声。　　在琵琶离开后，她又重新把门关上，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当她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那本册子上闪了一下，比之前有了些许变化。　　“这个是……”她借着烛光观察着册子，在它的侧面发现了一些黑色的斑点，她犹豫着将册子翻开，居然在第一页上发现了一大块黑色污渍，似乎有些像是血液干涸后的模样，她凑近了闻一闻，果然闻到了一股子腥气，她又合上册子观察封面，上面依旧整洁无垢，不要说血迹，就连半点污渍也没有。这不算什么奇怪的现象，或许这痕迹本是沾在封面上的，只是因为术法渗到了第一页。　　她的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些担心，虽然那个满口谎话的家伙不像是人类，但他显然也是会受伤会灭亡的存在……虽然不喜欢和他聊天，但她并不讨厌他，不管怎么说，他确实一直表现出的都是善意。　　至少需要问一问情况吧？　　这样想着，她取下了房间中的笔，又自己研了墨，在册子上写下了一行字：“出了何事？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