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名字的问题诲王只纠结了一下就将它放下了——和那些不说人话的文章放在一起,毕竟人的名字在人际交往中发挥的作用不大,而且这不过是一个假名字,虽然这年轻人说谎的技艺很高超,奈何在诲王面前谎言没有任何意义。 “你中毒了吗?有办法解毒吗?”诲王问道。 年轻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平日,这些小角色怎能入我的眼,只不过现在……只怕今日我是难逃此劫了,连累两位实在是万分抱歉,请不必担心,待我内息平复之时我便离开,那些人以我的性命为第一目标,只要两位离开得及时定然没有大碍。” 诲王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再一次确认道:“毒患解决以后你就不怕他们了对吗?” 年轻人虽不解其意,但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然后诲王就丢了个“腾蛇弃鳞”在他身上,利用术法之力强行帮他解除了毒患。她本想使用炼妖壶中囤积的灵丹妙药,可惜她的医理不过是半吊子,生怕弄巧成拙。 感到身上变化,化名为金申行此的年轻人惊讶不已,他甚至原地跳了两下,不敢相信自己原本因为中毒而僵直的身躯能够这么快就恢复原本的行动力。 “多谢足下相助。”他喜悦又真诚地说道,“不知足下是和名姓,日后我定然报答足下。” “那倒是不必了,什么时候你愿意把真名告诉我,我再和你说我叫什么名字吧。”诲王说道,她拍了拍常棣的肩膀,对年轻人说道,“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下常棣的恩德,若不是她带着你一起跑,我也没有救你的机会。她年纪小、阅历不多,日后若是你们江湖相逢,还望你帮扶一二。” 她心里明白江湖那么大,哪是说相逢便能相逢的,但能帮常棣多结交一份善缘总是好的。 金申行此没有回答,但他认认真真地行了一礼,这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与此人告别之后,诲王牵着常棣往他们借住的小院走去,路上他们经过了那些已经被结成石头的刺客,诲王目不斜视完全没有要帮他们恢复的意思,而常棣却忍不住打量着他们。 “师父……”又走了一段后,她犹豫着说道,“我听说斩草要除根。您虽然制住了他们,但难保他们的主子手下没有能破解您的异术的家伙……如果他们泄露了我们的面目只怕是麻烦,不如现在就将他们敲碎,了却了这隐患。” “杀孽等同于仇怨,如今我虽然将他们石化,但总是留下了一线谈判的余地。”诲王说道,“你觉得不杀他们是麻烦,我却觉得将他们杀了会带来更大的麻烦。”她将自己心里的善念粉饰得很功利,因为她知道常棣心里是不屑于“与人为善”的言辞的,尽管常棣从没在她面前表现出来。 “可怨恨太容易生成了。”常棣有些着急地说道,“以前在村子的时候我听过一个故事,村子里的一个屠户每次都会给村里的乞丐一些卖剩下的肉,后来屠户的生意更好了,剩下的肉少了,那个乞丐因此对屠户心生怨恨。人对待恩德的态度尚且如此,更何况您的留情算不上什么恩德。” 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会觉得这孩子心性太狠、好似蛇蝎,然而诲王自幼被琵琶养大,这位女妖的三观和常棣如出一辙,而后又有杨素这样连琵琶都看不过去的阴谋家教导,她虽然尽力保持了内心的善意,但对于此类凶狠观点的态度终是比常人更宽容些。比起常棣言语中的狠戾,她更在意这孩子对她的关怀之意,而且她很乐意看见她在自己面前坦露真实的想法,而不是如同木偶娃娃一般乖巧。 “师,师父……”见诲王迟迟不言语,常棣心中隐隐后悔,暗叹自己一时激动竟失了分寸,想着若是诲王待她有了芥蒂该如何是好。低落之时,却听见耳畔诲王轻笑了一下,说道:“这世上自然有忘恩负义、得寸进尺的小人,也有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君子,也会有明是非、弃私怨的心胸开阔之人,若以同样的一套态度对待不同的人,岂不是很愚昧吗?我们所要做的是锻炼自己的眼力,分辨出谁是君子、谁是小人,然后再采取应有的行动。” “您是说方才那些人是君子吗?”常棣问道。 “自然不是,这又是另一番道理了。”诲王说道,她想了想又纠正道,“或者更应该说是我的另一番感悟,我觉得我实在是应该更坦诚一些……我不杀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因为我没有把他们和他们的主子放在眼里,就算他们真的来报仇我也不怕,我讨厌杀戮,杀掉他们带来的安心感不足以抵消我做了一件我讨厌的事之后的烦躁感,就是如此简单罢了。不过,常棣……”她停下脚步,半蹲着身子看着女孩说道,“这只是我的生活方式,若是你日后行走江湖,还是选择你所喜欢的方式来行动,你的力量还不足以无视所有威胁,比起名声什么的,我更在乎的,是你的平安。” 常棣愣了一下,而后眼中迅速地凝聚起湿意,而后一头扎进了诲王的怀里,搂着她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 见她们久久没有回来于是出门来寻的阿修罗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情绪很是内敛的战神一脸冷漠,并不是很懂为什么这一大一小有事没事就要抱着哭,不觉得矫情吗? 当天晚上,在确定小常棣已经睡着了以后,诲王同阿修罗谈起白天的事情。 “是那个叛乱将军的人马。”诲王坦然地说道,她并没有解释自己的消息来源,因为她知道阿修罗一定不会问,“那个叫金申行此的人的真名我还不知晓,但他身手不错,这样的人会中毒,如果不是昭明王暗算,便是这位叛乱之将的手下有用毒的高手。” “这一点不是显而易见的吗?”阿修罗说道,“当日这位将军的儿子不就是被毒害的吗?” 诲王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担心他们找上门来?” “这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有你有我,还怕他们不成?”诲王冷笑道,“他们若是敢来寻衅,我便将他们的大本营都一口气端了!” 听见她这样说,阿修罗想起了曾听说过的这位诲王单枪匹马打翻两个国家的高手强行建立盟约的事迹。 “确实如此。”他说道,“不过战场之上用任何下三滥的手段都不奇怪,你还需提醒常棣多加小心。” “放心吧,那孩子比我们想的还要聪慧,要对她有信心。” 第二天,一点都不紧张的诲王大人嘴上说着要对常棣有信心,一大早就翻出了一堆宝物给常棣装备好,其中包括她在击败了盘古大神后很久都没有用过的蓝格怪衣,手把手地教了常棣使用方法。这件法宝虽然稳定性很低,但总是聊胜于无,若是运气好更是能够达到难以想象的奇效。 阿修罗嘲笑了诲王对小孩子的溺爱,之后他对小常棣的武学训练更加严苛了几分,还教了她一些他原本不屑于使用的不上台面的战斗技巧。 诲王:……传说中的五十步笑百步。 三人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趁早离开此地前往下一个目的地,没想到还没迈出大门,客人便已经到了。 “两位好友,我又来看望你们啦。”提着酒的前赏金猎人笑着打招呼道,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面色苍白如纸的女子,“这是昭明王的义女,她从小崇拜武功高强的豪杰英雄,听说我来拜访两位高人也想跟来看看……你们这是准备出去吗?不知是去向何处?” 诲王皱起眉头,欲言又止,而她身边的阿修罗却冷冷开口道:“我们去哪里与你们何干呢?而且拜访别人也需要带一身的毒吗?”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