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人世间应该有的力量。 足下是昏迷不醒的诸多族中高手,眼前是爁焱不灭的黑红火焰,南沂族长心中的恐惧难以被抑制,他目光微抬,看向那个在火光中屹立的男子,红白相间的长发被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眉目如同出鞘利刃,紧抿的唇无声地诉说着令人恐惧的杀意。 这个人……这火焰……难道是…… “降……”良久,男人开口道,“或亡?” 冰冷的枪尖抵在他的喉间。 南沂族长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选择,他为此刻的庆幸羞愧了一瞬,但很快想到被强者差遣并非丢人之事,因而很快做出了决断。他跪下身,深深地埋着头,说道:“南沂上下愿为您之刀剑,只求您放我等一条生路。” 男人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是否值得信任。 南沂族长额头上滴下了汗,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周遭令人难耐的温度:“我等明白忤逆您的后果,虽然南沂是偏远之地,但是我曾经有幸听说过您的传说。” “嗯?”男人似乎有了几分兴味,“我的传说?” “是的,我们明白您的力量。”南沂族长鼓足勇气唤出了那个名字,“吞佛童子。” 男人沉默了。 良久,在南沂族长以为自己和族人们在劫难逃的时候他听见男人再一次开口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语气中似乎有些郁闷。 “你认错人了。”男人说道,“我的名字是皮皮,不是吞佛童子。” 嗯? 过大的震惊让南沂族长抬起了头,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男人的眼睛,在褪去了带着杀意的血色之后,那双眼睛里竟有几分孩子气的丧气与懵懂。也许与吞佛童子有关的传言真的只是传言,但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一路与毁灭相伴的魔头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神情。 不过无所谓,不论是不是吞佛童子,这个男人掌握着南沂的命运这一点没有改变。 但是仍有那么一瞬间,尽管只有一瞬间但它确实存在,南沂族长依旧为自己的效忠感到了一点点后悔。 为强者效忠是一种荣耀,但为一个叫这种名字的人效忠就有些丢脸了,哪怕叫这种名字的那个人确实是一个强者。 就算是在取名随意的远方部落,皮皮这个名字也足够随意了。 *************************************************************** 在将皇甫笑禅送回残林的路上,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满足,他问出的每一个问题几乎都得到了妥善的解答,如果不是顾念着自己的第一个朋友,他说不定就要呆在残林中不出来了。 “没关系啊,以后林主十有八九会住在南溟的,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妖陀螺鬼肯定地说道。 “哎?可是……”宵正想说自己并不住在南溟,但这个回答又让他想到自己与赤浪的旅途并非永无尽头的,他知道赤浪一定不会为了他留在雪峰,但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为了赤浪留在南溟。 又或者,南溟会不会接受他。 这样想着,他感到有些难过了。 “哎?你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赤浪公子会以为我欺负你的。”妖陀螺鬼急得团团转(字面意思上),“哎呀,虽然我没有什么能被他的红潮啃的,但是那些东西看上去真的很恶心啊。” “我会和他解释说这与你无关的。”宵安慰道。 “真的吗?那你哭吧。”妖陀螺鬼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或者说拍了拍自己的骨头),“我会当成没看见的。” “什么没看见?妖陀螺鬼,你把宵惹伤心了吗?”赤浪双手叉腰,戴着一脸“我很凶”的表情出现在房间里,“信不信我把你的头拔下来当球玩啊。” “嘤嘤嘤,赤浪公子您就是这样对待鞠躬尽瘁的臣子的吗?” “你哪里有鞠躬尽瘁啊!明明一天到晚就在玩吧!” “呜哇,唯独不想被赤浪公子您这样说呢!我可是知道的哦,公子您一直在四处晃荡旅行吧,南溟的利益什么的早就被您忘得精光了吧!” “……我看你是一点求生欲都没有了。”撸袖子。 “哇哇哇,林主救命啊!” 皇甫笑禅看着绕着他跑的两个成年人(骷髅),选择闭上眼睛。 苦境有什么君王驭下……啊不育儿专著吗?好像应该给南溟之王送一本。 平息了这幼稚喧哗的救星是辛辛苦苦从南溟一路飞去凝晶雪峰又飞到残林来的蝶妖,这妩媚多情的小妖怪气哼哼地甩了赤浪和妖陀螺鬼一人一脸麻痹粉,确定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后才抱着臂对他们一阵指责。 “总之,你们真是太给南溟丢脸了!”她义正词严地说道。 当皇甫笑禅感慨南溟终于有一个靠谱的(真)成年人后,又听见蝶妖补充道:“在这么帅的小哥哥面前,你们怎么能这样败坏南溟的形象呢?把人拐回去以后再暴露原形不行吗?” 皇甫笑禅:…… 蝶妖转过头对着皇甫笑禅尴尬又不失甜蜜地笑了笑,然后深吸了口气,用正经语气传达了晦王陛下的新指令。 “陛下让您去一下笑蓬莱,丞相觉得那里以后会成为兵家必争之地,因而需要公子您尽快弄清那里的情况。” “笑蓬莱?”赤浪兴致缺缺地问道,“道门领地?” “当然不是!”蝶妖说道,“是青楼。” “???”赤浪震惊地看着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 “你想什么呢,是那种只弹琴不谈情的地方。”蝶妖特意在发音的时候把“琴”和“情”说得准了一点,“总之,您抽空去一趟吧,反正您现在又不想马上回南溟,毕竟你还没接受自在天女的事对不。”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事赤浪感到自己的泪腺又要不受控制了。 “不过你去笑蓬莱的时候也要多加注意,晦王陛下挺担心你的。” “不用担心。”赤浪颇有自信地说道,“我的武功可不低。” “晦王当然不是担心您的安全。”蝶妖冷酷无情地说道,“只是担心您又看上哪个姑娘然后又受一回情伤而已。” 赤浪:…… “那她就更不需要担心了。”赤浪低低地说道,“那么快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我还没有心大到这种地步。” 蝶妖对此深表怀疑,她神情复杂地看了赤浪一眼,拍拍翅膀离开了。 ************************************************************ 北隅之中,北辰伯英与北辰胤的争斗愈演愈烈。 随着北辰元凰的身份一揭露,北辰胤也陷入了极其危险的境地,北辰伯英下令对当年之事进行彻查,俨然是要将罪责推到北辰胤身上去的架势。北辰望劝了儿子很多次见好就收,但是既然他不能狠下心来彻底断了儿子的前路,他的劝说、他的怒火就都是无用功。 玉阶飞当然也在被打击的行列之中,只是北辰伯英身边没有能够替代他处理政务的人才,因而他暂时没有和他彻底撕破脸皮,只是暗中派人去搜索北辰泓的下落,想要通过控制这位为了玉阶飞被贬为庶人的姑姑来钳制玉阶飞。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能够和玉阶飞暂时合作,共同对付目前最棘手的对手北辰胤。玉阶飞看出了他的用心,为了替北辰元凰争取时间,他一直不咸不淡地吊着北辰伯英,时不时地装作动摇的样子给北辰伯英一点希望。 这出权力斗争让郁琴生看得津津有味,偏偏他面上还要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在这样的矛盾状态中,他的演技又得到了质的飞跃。 “对于中原而言,哪个王更好?”担千古问道,“北辰元凰?北辰伯英?北辰凤仙?北辰望?还是北辰胤?” “都无所谓。”郁琴生说道,“他们都不是素贤人的对手,怕只怕……他们一个都当不成北隅的王。” “什么意思?”担千古心中暗惊,装作茫然的样子问道,“难道北隅还有别的血脉吗?” “还有黄雀。”郁琴生说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以北辰胤和北辰伯英的能力差距,天锡王会落到如此地步吗?如果我没有猜错,北辰伯英的背后一定有高人相助。” “你的意思是……”担千古没想到郁琴生居然如此敏锐,也不知道玄宝出了什么纰漏。 “哼,自然是地理司!”郁琴生说道,“那个人定然有问题!” 担千古:……好吧,至少这一次也不算完全说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