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公法庭的那封信自然没有那么简洁,里面大段大段地骈文都是歌颂南溟政通人和的溢美之词,晦王看了之后颇为脸红,但也感到有些为难了。 “加入”公法庭不仅仅意味着要替他们做事、如果他们被人打了要给他们撑腰,更重要的是:要守他们的规矩。 那些“禁止私下械斗”、“禁止随意杀生”的规则自然没问题,但是其中“禁止侵略他人”这一条就有些为难了,虽然她尽力避免武力而采用和平手段(或者说是阴谋诡计),但是晦王确实是有将整个苦境收入囊中的意图的。 “看来我们的舆论攻势确实很成功。”晦王无奈地说道。 “陛下太过诚实了。”寂寞侯多少能猜到一点晦王的想法,“就算我们有些小动作,难道他们还能把我们怎么样吗?除非他们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样集齐了五大神器,有底气与我们硬碰硬,不然在我们意见相悖的时候他们只能忍着!说到底,区区一个江湖组织,如何能够与整个南溟对抗?就算他们宣称说他们的背后有儒释道法几家的支持,但这几家分支如此之多,他们何德何能能让其余成员替他们出头?武林公法庭的人会给您寄来这么一封邀请函绝对不是出于对您的尊敬、喜爱,只是因为他们忌惮又觊觎您的力量。或者说,如果他们真的想要在江湖上树立威信,南溟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 “我竟不知道南溟竟然如此重要……”晦王咂舌道,“明明我们在中原地带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地盘不是吗?” “您想想,武林公法庭要制裁的是什么人呢?” “自然是那些违反他们规则的人……”晦王说道,“但既然是几方势力联合起来……恐怕也会有一些私仇混杂在里头。” “如果这些人跑到南溟,痛哭流涕地表示改过自新,希望南溟能收留他们,您会怎么做呢?” “哦……”晦王恍然大悟。这几年来,南溟的收留政策也做过一些调整,但就总体情况而言,它依旧是最为宽容的国度。有一些试图抹黑南溟的人也总是从这一点来攻击他们,将他们形容成藏污纳垢的地方,当然这些人的下场不会太好。不管怎么说南溟是一个国家,又不是残林那样一心一意不求名不求利的公益项目,寂寞侯总不可能真的放任这种搬弄是非的人的存在。说来有些人也是犯贱,对他们宽容以待的时候使劲造谣,左一个“内幕”、又一个“阴谋”,一旦真的采取了某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他们又都把原先一口一个的骨气正义扔到了一边,安安心心地夹着尾巴做狗。当然真的与南溟理念不合的人确实是有的,对于这类人寂寞侯往往主动邀人进行骂战,同时又剥削茶仙劳动力,命令他没日没夜地写那些能激起别人对一时做了错事的人的同情,一如既往地抢占舆论高地。 如果南溟加入了公法庭,那么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收留逃犯了。 “看来就算有相似之处,但本质上有很大差异。”晦王说道,“他们的规矩太僵了。不过,我不觉得你看不出来这一点,既然你来征求我的意见……加入武林公法庭对我们的好处是什么?” “权力。” 寂寞侯如是说道。 “你是想要让我找机会将武林公法庭变成我的一言堂?”晦王立刻领会了寂寞侯的用意,“把武林公法庭变成南溟的执法组织?让南溟的理念以这种方式流传至中原地区?” “这是最好的情况。”寂寞侯说道,“就算达不到这种效果……我们也能够将武林公法庭作为我们在中原的新据点。” “也是,等掌握了北隅之后,玄宝自然是不能常驻中原了,他原来在中原打下的基业最好也一起转到北隅去,不然迟早得为素还真所用。”晦王叹息道。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偏向于利益那一边,问道:“如果我们要派人去,你认为何人最为合适?” “担千古。”寂寞侯毫不犹豫地说道。 晦王愣了一下,说道:“你不想调查郁琴生的事情了吗?” “郁琴生对公法庭一事定然会感兴趣。”寂寞侯笃定地说道,“与其为了调查缠着他,倒不如接手公法庭的工作,如果他真的有所图谋的话,他定然不会放过和重要的公法庭南溟代表交好的机会。只是这样一来,化体的负担会加大,晦王陛下的功体……” “我没有问题。”晦王略带无奈地说道,“就依你说的办吧。” 她想起了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白泽和还在地下沉眠的小岁,其实这种事交给他们两个才是最合适的吧? ***************************************************************************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的。”第一次,赤浪如此真诚地对宵说道,“那个叫笑蓬莱的地方是……总之你不适合去那里啦!” 虽然对宵抛下“新欢”残林之主来找自己,但是赤浪心里也是有数的,青楼这种地方再清也不适合带小孩子去啊。不仅仅是因为那里的业务,那里的顾客才是最主要的原因,色胚里能有什么好人? “我为什么不适合去那里呢?”宵显然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一板一眼地说道,“我问过别人了,青楼就是有人表演唱歌、跳舞的地方,和弄三平的剧团其实差不多。” 要是让赤浪知道这个“别人”是谁他一定打废他! “啊啊啊,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去那里的。”赤浪有些粗暴地说道,然后决绝地转过头拔腿就走,但没走几步他就又停下了脚步,“你怎么还跟着我啊。” “我没跟着你,只是碰巧也走这条路。”宵说道。 “……”赤浪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了,要详细描述的话大概是既有无可辩驳的气恼,又有看到儿子(误)成长的欣慰吧,“这话是妖陀螺鬼教你的吧。”他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啊。”宵诚实地说道,“弄三平那里的故事书里有相似的情节的……还挺多的。” “哦……算了算了,你和我一起来吧。”赤浪妥协地摇了摇头,这里距离残林也有一公里了,他也不放心宵一个人回去,万一在半路上被什么人拐了该如何是好。 “嗯。”宵点了点头,却没有动。 “怎么了?”赤浪问道。 “你不抱我一下吗?”宵十分困惑地说道,“我看到的书里面……一个人说完这句话后另一个都会抱一下的。” “……你看的到底是什么书啊!书封面上有没有写几岁以上才能看的啊!” “我看了,十八岁。”宵一脸纯真地说道,“我问过别人怎么算岁数的,我已经超过了。” 赤浪:……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揪着宵的毛领子使劲晃他让他把那些东西全忘掉,但是那样实在是太粗暴了,他深吸了口,耐心地解释道:“那是因为那两个人是恋人关系,我和你是朋友,不能随便抱来抱去的。宵你以后……算了,总之我们快点赶路吧。” 他原本想说宵以后有了爱人才可以和她有亲密互动,但又转念一想和小孩子说这个也不合适,于是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他们一边看地图一边问路,终是在几日后磕磕绊绊地到了笑蓬莱。 这里又是不同于北隅的另一种热闹了。 “哎呀,两位小公子面生得很,快快快,里边请,今天可是有我们倾君怜姑娘的演出呢。”揽客的小厮一见到两人便欣喜地把他们往里间带,他压低声音道,“这倾君怜姑娘可是国色天香,我敢保证,您这辈子可能都见不到这样的绝色呢。” 在春海欲国走过一圈的赤浪:……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在自在天女之后,他大概是难以再对别的女子动心了。 里间的乐声已经响起。 “看那,倾君怜姑娘已经上场了。”随着小厮的话,赤浪下意识地望向舞台。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原本怎么背也背不出来的诗就这么突如其然地出现在脑海中。 宛如烟花炸裂,旁的一切都瞧不见了。 “公子,公子。”小厮喊了他几声,待客人回过神来后,这年纪不到的仆役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说道,“如何,公子,我没有骗你吧……不过您看看就行,可千万别想着追求她。实不相瞒,我们倾君怜姑娘其实早就名花有主了,您看见那边那个武者没?他们就快成亲了。” 赤浪:…… 这种事情不能早点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