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金戎本来就要留傅英活命,只是上了一当,才被傅英击败,所以恼羞成怒,要再杀傅英,经公主一提一点,才想起依靠官府发财的初心,于是恢复了故态:“没有一万两银子,我们金钱帮这四人性命是不能白送的……”
公主道:“我同淮安府的漕运总督支会一声,把盐帮、漕帮的业务分你金钱帮一些,难道不值上万两的白银么?”
上官金戎见有如此台阶与利厚,把双手一拍,道:“既如此,还有什么恩怨化解不开的呢?难道还有什么比发财更为紧要的事么……帮中兄弟们,你们说是也不是?公主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只是何以践诺?颇让敝帮心下惴惴不安!”
公主道:“孤家绝不可能给你留下任何白纸黑字之凭,朝廷有法度,江湖有气度,你我击掌为凭可也!”
须知朝廷与江湖,乃是几乎完全平行、略有交汇的两大秩序,有重叠有兼容,但绝不相等,也绝不平等。若金钱帮为无视朝廷之帮派,则无论公主及什么高官显爵,都被其视为无足轻重;若金钱帮有意攀附朝廷,仰仗官府庇荫,则公主为高不可攀之存在,区区一个金钱帮,无非草莽之辈、结社之徒,若无一定的机缘纽带,根本不入朝廷的法眼。官府本是一个讲等级、重秩序的所在,有其严森的统治秩序,所以江湖之士一旦投靠官府,便也丧失了江湖独立风骨,反沦为鹰犬,也失去了与朝廷分庭抗礼的对等地位!比如,梁山好汉越造反,越反抗,在朝廷眼里,越有招安价值,而一旦纳入统治秩序,则万难抗拒兔死狗烹的命运了。
上官金戎只因师弟许应还曾是大明锦衣卫十三千户之一,靠这一层攀结上了官府,金钱帮便横行长江下游了,所以尝到了甜头,便鱼见饵而不见钩;拼了老命去救许应还,是为了利益,舍得老脸放纵公主,也是为了急于洗白帮派,宁愿低头吃亏,当下飞身与公主击了一掌,算是双方签了口头之约。
上官金戎道:“今既化敌为友,不如大排筵宴,为公主接风、洗尘、践行!”
公主心想身在险地,哪敢多留?便道:“感帮主宽宏大量,但你们上官家的家事,恐非轻易平息,也许上官银戎等觊觎帮主正位之心已久,他们父子虽然身死,尚有其他党羽潜伏,我们不宜在此多加耽搁,惟愿帮主亲自送我们速出总坛!”
上官金戎本是老谋深算之人,也不禁暗叹公主之深谋远虑,派他人护送,中有上官烛余下死党,一旦冲突,又生新变,于是命左副帮主荆孝廉镇守总坛,亲率金钱左使金无帛、金钱右使钱广禄护送朱傅华三人到岸登舟。
及至登舟之时,左使金无帛带船开路,右使钱广禄合后,上官金戎带吕奉德、卜天仇与公主等同船。
傅英对吕奉德讥讽道:“怎么?今番出坛不必蒙眼遮蓬了么?”
吕奉德嚅嚅无语,上官金戎道:“少侠放心,出坛尽可观看出湖路径及风景,一则出与入路径不同,出得去未必入得来,二则你们一旦出坛之后,我们必然进行全坛转移,一帮之总址,没有狡兔三窟怎么行?另外,吾尚有一事存疑,不知少侠可否见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