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秦乐,也算是露水情谊了吧。露水,初生从枝叶垂落,落地即变为乌有。这个天下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也许多见一次露水也不错。”苏辰翻过身,手指擦过自己冰凉的剑鞘,“他长得太像哥哥了,反而让我觉得我在利用他安慰自己.....”苏辰不敢细想下去,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这时从窗外,月光流动的台阶上传来了笛声,这笛声轻声细语,温柔动人,像极了苏惊鸿的吹奏。
“哥哥....”苏辰闭着眼睛,感觉到兄长的关照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可那细小的音律之间,还是和苏惊鸿的吹奏有毫厘的不同。苏辰没有起身去看那位路人,还是有些感激地沉沉睡去,而这个稍微有点快乐的夜晚,他没有再做那个苏惊鸿垂死的噩梦。
梦寐难得清闲,人间何处欢情。
“先去我家看看吧。”第二天一早,收拾好东西的苏辰向秦乐提议,“辙城没有剑玉。我们北上离开之后恐怕一时半会很难回来了。倒不如最后再看看我家,你不是也很有兴趣吗。”
“你不介意吗?”秦乐虽然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但还是礼貌地问了一句。
“没事,我也想好好告别一下。你既然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等等我也会带你看看其他的东西。”看不到苏辰的眼神,他自然地为秦乐带路。
辙城,几乎是江南最南边的城池之一。在这里几乎只有夏天和春天两种季节。辙城的的房屋都是白墙青瓦,高高耸耸,成群的林立着。像是一片白青色的森林。因为房屋的外壁有些砌得很高,屋顶的青瓦又堆砌成了各种平坦,陡坡的样式。所以有一些轻功尚好的窃贼常常做梁上君子,享尽了屋顶的冷风。
辙城的色调最主要的就是白,不只是连绵雷同的房屋。桥梁也是洁白无瑕,河流亦是澄澈见底。无奈城里面的栽种的树木难以见白,这里多年都没有一场真正的雪。所谓的人们所见的雪,很多时候是几年一遇的天恩,更多的时候是晒在桥上的细盐。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秦乐喃喃到,“纤手破新橙.....”
后半句很明显压低了声音,眼光也悄悄看向了苏辰的手,简直就是冰雪肌骨。
南方苏家,善铸轻剑。轻剑不仅是天下剑客最为流行的剑,更是军队最主要的剑的制式。虽然全国各地的小作坊也很多,偶尔也有精品,但是真正稳定产出轻剑的还是苏家。
苏辰在前面介绍着,带着秦乐进入了早已残破荒凉的苏家府邸。
“苏家是最为奉献的铸剑师家族,想不到会落入这种下场。”苏辰抚摸着院内的石桌上的青苔,声音有些悲凉。
“关于凶手,你有头绪吗?”秦乐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和苏辰对话。
“我们家每个人身上都几乎一处巨大的伤口,有些甚至骨折数处,光看伤口,应该是重剑所害,也有可能是大刀或者别的什么冷门兵器。凶手可能是数人,不然无法一夜之间屠我满门,但是如果是很多人的话,全部都一击毙命也不太可能,所以也有可能是一个绝世高手。但是我也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重剑高手。公认的重剑高手是东方柳家的家主,柳虚。但是柳老前辈五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所以是其他高手或者其他兵器也难以知晓了。”苏辰推开门,进了早已弃置的房间。
“那你呢,你是怎么活下来的。”秦乐好奇地问,然后发现了这似乎是苏惊鸿的房间。
“我也不知道,我身上没有剑伤,而且当夜我依稀记得自己是第一个被袭击的。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怎么被袭击的了。”苏辰摩挲着墙壁,而秦乐已经悄悄地往床底下探,“我后来昏迷了很久才被救起来,才知道我已经没有家了.....”
说到最后,苏辰的声音已经略带一些哽咽,但他还是强撑着不让秦乐看到。
秦乐也有些难受,伸出手去床底下乱摸,想着如何回应苏辰。
突然,他从满是灰尘的床底下似乎抓出来了什么东西,像是一块布。他轻轻把这块布抽出来,苏辰也震惊地站在一旁。下意识的屏息不敢打扰搜寻的秦乐。
从里面压着的床腿下抽出来的是一块手帕。手帕上绣着一只色彩鲜艳的蓝色蝴蝶,仿佛从来没有被这个宅邸里发生的血腥气息和岁月痕迹沾染过。在灰暗无比的房间里,它栩栩如生,像是身上流动着鲜活的血液,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屋内带来了一点毫无必要的不和谐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