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又去折曲坊里面听戏了吗?”在摇椅上摆弄着针线的女子,和蔼地对刚刚进屋的女孩呼唤道。
“嗯嗯!娘亲要听吗!我看一遍就学会了!”还是小姑娘的柳令月对着母亲手舞足蹈地表现自己的喜悦,立刻就在母亲的注视中摆好了起手的架势。
“我自打你小时候就觉得奇怪了,你这个姑娘家怎么做到过目不忘的?你父亲铸剑的手艺,你一看便会,韩叔算账的账本,心算比他打算盘都快。带你去听戏曲也是,你总能记得那些我们都记不住的名字。我的宝贝闺女,快过来。”杨若采打断了柳令月的架势,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膝上,“哎,真可惜啊。你要是个男孩子,有这种过目不忘的能力,考取功名什么的,岂不是手到擒来?这重剑的铸剑活计是越来越不好弄了,师傅们也走了好几批.....”
杨若采伤心地望着门外,柳令月即刻拧了一下她的鼻子。
“哎呦,你个没大没小的.....”
“娘亲,我不想考取功名,也不想继承家里的重剑行当。我就想做戏台上最好的角儿,想唱最动听的戏。娘亲你呀,总是拿这种话戏弄我,哼。”柳令月双手抱拳,装作生气的样子,眼角的余光还在偷偷瞥视着杨若采。杨若采也心领神会,立刻拿脸蹭着柳令月,瘙痒的触觉让母女两人都大笑不已。而有一个人趁此机会偷偷地溜进了房间。
“咳咳,文台啊。”杨若采咳嗽两声,神情顿时严肃了不少,“先生说你最近经常跑出去玩啊。”
“我有认真读书的.....”柳文台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娘亲,你就不要怪罪文台了。”柳令月挣脱杨若采的怀抱,理直气壮地跳到柳文台身前,张开双臂把他护在自己身后,“文台以后可是要当天下第一大画家的人!认真读书,考取功名什么的只是顺便的!”
“姐姐!”柳文台小声呐喊着,不停拉着柳令月的袖口,小脸涨得通红。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柳令月呵斥到,脸上正有些动怒的杨若采立刻站了起来,她也发现了柳文台的方才藏住的衣袖上满是脏兮兮的彩色。
“文台啊,不是说过了.....”杨若采一时半会不知道该先骂哪个,下人就进入了房间。杨若采的脸色也顿时放松了下来,随即用平静温和的声音对柳令月说。
“苏家来客了。”
“辰儿又来玩了!好耶!”杨若采话音刚落,柳令月就高举双手,开心地冲了出去。留下了拉她都拉不住的可怜巴巴的柳文台,他只能愁眉苦脸,独自面对笑里藏刀的母亲。
杨若采凝固了半晌,想了很久也没想到什么骂人的新词,苏家家主的声音也渐近,明白自己必须去招待了。看着瑟瑟发抖到几近哭泣的柳文台,她还是软下心来。
“先出去玩吧,等等我们再听听月儿唱戏。”
第二天一早,柳令月提着月章,赶赴到了天一楼门口。
她手下的侠客们正在此集结,所有的私兵在外围河岸排开。远处的水面上,有逐渐靠近的梁九王的战船。城内的暴动一浪高过一浪,无数石子丢向龙首。肃立的高手中,有着那条纸条上写着的江湖硬手,还有隐居已久的各路高人,还有禹城结识招揽的刀客阿朴,以及一个先前未曾出现过的身影。
“韩叔?”柳令月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更多的情绪波动,“我不是让你走了吗?”
韩叔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一句话,而是和其他人一样和柳令月交换了一个坚定的眼神。柳令月随即深吸一口气,再迟缓地吐出。
“最后一次了,将你们的魂魄,借我一用吧。”
随后,她不一会便站定到了龙首之上。此刻于禹城,睥睨整个天下。
剑盟的人,聚贤庄汇聚的天下群侠,还有源源不断的自发而来的义勇军,朝廷派来的军队。各个势力从外部开始“毫无征兆”一般冲击这座天下名城。而远处的秦乐则是隔着遥远在望着这片汪洋的海域,他被柳文台排除在了冲杀的主力之外。柳文台亲自带队杀入城中,完成这最后一舞。
秦乐并不想看这血腥的厮杀场面,不想知道血流成河是什么滋味。眯着眼睛,只见从海上来的战船,不知怎么的,莫名其妙地就沉没了。他立刻用轻功从飞上早已被突破的城墙,难以置信地看着天一楼附近的光景。
而此时此刻,早已被卸下面具的苏辰靠着丹药没有收到太多损伤,被浪潮冲到了远处泥泞的岸边。他和秦乐在不同的方向同时注意到了这诡谲的异变。
从天一楼中,飞出了几只鸟。这些鸟非常别致小巧,仔细看就能发现完全是用木头和茅草编织而成,这些精致小巧的木头鸟在空中滑翔而过,在血色弥漫的苍穹之下划出了彩虹一般的弧线。
苏辰想起来,这鸟唤作“裨益鸟”,是崔颐留给柳令月的东西。光听名字就知道,裨益鸟是为了让天下受益的鸟。而裨益鸟们飞翔得快速又通透,一个不落地飞到了梁九王的战船之上。击中的一瞬间爆炸出了巨大的火星,耀眼的火光让战船一个接着一个沉没。
在禹城厮杀对垒的大军也逐渐发现了这惊人的漫天火光。他们一路向着龙首,开展着有死无生的拼杀。一路上,精通武艺的人们无不血流成河。整个禹城冲天的血光与海面上的火光交织构建成了一幅骇人又唯美的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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