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的选择吗?”
“是她自己的选择。”
“......我明白了。”
凤纹锦绣的长袍从金色的座椅上耷拉着,带着透亮宝石扳指的手也从旁肆意地垂下。疲态尽显,但伤势几乎痊愈的梁九王,正在座上听取着幕僚喋喋不休的晨呈报。他眼角的皱纹比前时更加深刻明显,可身体里的煞气已然按捺不住,几乎快要从喉中催逼出来。
“让你们追查新帝的下落,追查了半天屁都没有一个。让你们寻找帝王剑,寻找了这么久,连影子都没见着。哼,好,你们都很好啊。”
幕僚和手下们纷纷跪下,安静下来的同时呼吸也变得急促。
“月魔一事让战船尽毁,朝廷里的那位大丞相又一直和我打拉锯战,现在和我们合作的剑盟又出了事.......我们再拖下去,就不可能赢了,必须主动出击。你们这帮废物不就是逼着我直接反吗?那我就反了,我就只能反了啊。”
“父亲!请让我带一支......”
“恒儿,住口。”梁九王轻启口唇,轻声细语中又回归了他最初的威仪,梁恒只能嘟囔着嘴,继续跪倒在地。
“王爷,江湖盟来势汹汹......方千明此时又畏缩不出,何必要分兵去搭救,不如和江湖盟......”其中一个幕僚颤颤巍巍地进言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九王发出阵阵冷笑,柳令月那道巴掌的余威还在他脸上隐隐作痛,时刻让他保持着强制的清醒。
“江湖盟那小屁孩的姐姐,对我做过什么,难道你们不记得了吗?他再是大义灭亲,不也是血缘相连,你们要膈应我吗?”
“还望九王爷以大局为重,倘若造反,则不应当顾虑其他,应该击中力量消灭陈将军。”另一个声音更加尖细的幕僚斗胆开口。
“大局为重。哈,大局为重。哈哈哈哈哈。”梁九王像是被点拨了一样,发出了更加瘆人的狂笑,随机站起身来胡乱挥舞着手臂。
“我就是以大局为重,才落得这个下场的!我就是以大局为重,才从卫国英雄,变成阴险侯王的!我就是以大局为重,才让那个蠢兄弟死前,对我处处提防的!我就是以大局为重,才失去了,她的......”言辞激烈之处,梁九王拿出了那块作为信物的手帕,上面绣着的蓝色蝴蝶栩栩如生,仿佛翅端冰凝,身形如羽。
“要成为真正主宰命运的人,首先要做到的就是遵循自己的欲望,而非大局。”梁九王眼神愈发狠厉,看向了自己的儿子梁恒,“恒儿,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这是我在长期的皇族生涯中,总结到的道理。新帝其人,比谁都更了解自己的欲望,所以你们都找不到他。也正是因为他纯粹地跟着自己的欲望前进,所以一路上才有许多我们看不到的助力。”
梁九王悄然走向来,逐渐抚摸过大家冷汗直流的背脊。
“他怎么可能是真的失踪了,陈与之又不是三岁小孩。他的行踪必然是有人保护的,但是陈与之那个呆头鹅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估计是天机会出手了。剑盟虽然只是我们的一枚棋子,可是它却比任何东西都更懂得我们这一方的欲望。若不是他们的赃钱成为了我的军费,先帝予我再多重兵,我又谈何和整个朝廷抗衡呢?那个叫柳文台的家伙,是个利用众人欲望的好手,可惜江湖人就是粗鄙不堪,只能到这种程度。为了继续我们的霸业,帮助剑盟是必须的。虽然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但是不能再等了。我们要点起将兵,杀出两条血路来。”
梁九王越说越激动,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满天的箭雨朝自己袭来,可自己已然在岿然不动中拔剑而对。
“恒儿!”
“在!”
“为了派人去救你,我甚至用最重要的战船声东击西。现在是时候检验你学习的兵书和战策是否有用了。我就给你一支兵,走小路进都城,想办法和王枪会合,你为副将他为主将,他是我对抗陈与之的底牌,尽心配合他。”
梁恒抱着拳,激动地跳了起来:“遵命!”
梁九王看向远方,目光炯炯如同穿堂之光。
“我也要亲征,此战必须倾巢而出......等我当了皇帝,我再杀向凫羌,还天下一个太平清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