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每天早上都会运送大批蔬菜肉禽,满地的菜叶子和污秽从来没人打扫,环境不比垃圾站好多少。
但至少还能避风遮雪。
记得以前,每次她在外面玩得不想回家的时候,总是会来这里躲一阵。
等洪娟不再找她了,她再偷偷摸摸地跑出去和李雷汇合。
两个人有时会去游戏厅玩一个通宵,有时候会去地摊撸串喝酒,虽然穷,但每天乐乐呵呵的。
看着同龄的人白天辛苦上学,晚上还要挑灯夜战,那时的洪小野觉得不上学是她做得最对的决定。
上学多累啊。
但当洪娟失业,她也年满十八,真正进入社会打工,经历了社会的毒打之后,她便后悔了。
但后悔有用么?
自己选择的路,咬着牙也要走下去。
正当洪小野好不容易找到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把菜叶子和鸡毛往外踢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
“洪小野,你果然在这!”
客厅里没有开灯。
黑暗中,看着李雷剧烈起伏的胸口,洪小野的内心反倒很平静。
她知道李雷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但这么干站着也不是个事啊,俩人都在这黑黢黢的屋里站了十来分钟了,没有眼神交流,也不说话,这是干嘛呢。
这样有意义吗?
洪小野向来直来直去,讨厌磨磨唧唧,所以她决定先开口。
她请了清嗓子,刚蹦出头两个字儿,就被李雷压着怒火的声音猛地打断。
“你看看手机,现在就给我一个一个好好数数,我他妈给你打了多少电话?!”
洪小野叹了口气。
这两天只要手机一响,她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打来的,但她不想接。
她接了能说什么?
说她居无定所,说她风餐露宿,说她快活不下去了,然后再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吃他的住他的?
她能接受一时,她能接受一辈子吗?
“你那个不靠谱的妈说你早死在外边了,我差点去警察局报案了你他妈知道吗???”
李雷边说边猛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玻璃杯东倒西歪,最终滚落到地上,摔得稀碎。
洪小野淡淡看了李雷一眼,默默拿起墙边的扫把,把一地碎玻璃扫成一堆。
正当她准备把它们扫进簸萁里时,一旁站着不动的李雷突然两步跨了过来,一把抢过了她手里的扫帚,猛地甩到门上。
咣当——
扫帚应声落地,徒留一室尴尬。
“你发什么疯。”洪小野耐着性子说。
话音刚落,李雷暴怒,额头青筋暴起,大着嗓门喊:
“我发疯?洪小野,我看是你疯的不轻吧?”
“你说你不想在我店里打工,想靠自己活,行,我都没意见。可你一天天地在外边跑外卖你挣着几个钱了?你能养活得了你自己吗?”
“就靠你挣的那仨瓜俩枣,你哪辈子能过上安稳日子?”
洪小野握紧手指,声音微微颤抖:“李雷,挣多挣少都特么是我自己挣的。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不用我管你他妈早几年前就死外边了!!!”
李雷再也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一把抓住洪小野的肩膀,死死捏着。
伤口剧烈疼痛着,洪小野咬着牙抬眼看他,硬是一声不吭。
“呵,平时看你好好儿的,我也不多插手你的事。现在你遇到事儿了,你不愿意住我店里,更不想住我家里,这都没问题,你成年了,我不会摁着你非得让你听我安排,但你好歹跟我说一声,报个平安!这不难吧洪小野???”
肩膀处的手指愈捏愈紧,伤口传来火烧一般的疼痛,冷汗从洪小野额角渗出,在黑暗中迅速滴落。
“你他妈就烦我烦到给我打个电话发个短信都嫌恶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