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府的盛宴中,怀生又轻唱完了一曲,歌声悠扬,宛如春风。
一青先生听后,不禁感慨:“怀生的歌声,今天似乎少了些往日的力道。”
一青的话语,软绵温和,如同老友叙旧,充满了熟稔与亲切。
李墨白好奇地扫了一眼身边的特使赵洛,却发现他对此好像并不吃惊。
想来,在白府寄居的这些时日,赵洛已经深知一青与怀生之间的深厚情谊。
怀生谦逊地回应:“近日偶感风寒,还请先生多多见谅。”
一青先生立刻流露出关切之情,并亲切地邀请怀生坐在自己身旁。
怀兰阁的舞女们心领神会,知趣地退了下去。
然而,就在怀生坐下的那一瞬间,一青先生的面色突然大变,仿佛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
这就是所说的,男人变脸,如同翻书!
这一细节,恰巧被李墨白捕捉,他刚刚放下酒杯,便觉察到事情并不简单。
然而,怀生似乎并未察觉,此刻他的面色红润得如同盛夏的樱桃,与身上的紫红衣衫几乎融为了一体。
因为今天,除了献唱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仪式等待着他。
一青先生承诺要与他八拜为交,结为兄弟。而他此时,还尚未品尝一滴酒。
权力,那醉人的魅力,远胜于任何酒液。对于怀生来说,能与大名鼎鼎的一青先生结为兄弟,无疑是对他的一种极高赞誉。
这种荣耀,是多么的风光,多么的令人羡慕。
怀生心中燃起一股豪情,恨不得让整个东平县的人都能见证这一刻的辉煌。
可惜的是,赴宴的宾客并不多。
酒筵已过半,三杯酒下肚,怀生的面色愈发红润。他举杯向一青先生笑道:“大哥的深情厚谊,小弟铭记在心。来,小弟敬大哥一杯。”
一青先生淡淡道:“现在我不想喝酒。”
一直侍立在怀生身后的徒弟梦昙,立刻倒了杯茶过来,陪笑道:“既然如此,师伯就以茶代酒,如何?”
一青先生道:“我也不想喝茶。”
怀生怔了怔,勉强笑道:“大哥平日喝的是什么?”
一青先生道:“水!”
怀生又怔了怔,道:“只喝水?”
一青先生道:“水能清心,也能识人,只喝水的人,心绝不会乱。”
梦昙已倒了杯水过来,双手奉上:“师伯,这是净水!”
一青先生道:“我只有渴的时候才喝水,现在我也不渴。”
怀生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苦涩,心中显然有些犯难。
但梦昙依然面不改色,他陪笑道:“既然如此,徒侄就替师伯饮下这一杯如何?”
一青先生道:“你倒的,你喝。”
梦昙将一杯酒、一杯茶、一杯水,一饮而尽,缓缓道:“古人结拜,歃血为盟,以示高义!然而师伯与师父皆为通达之士,自然不会过分看重形式,但香烛之礼却总是不可少的。”
一青先生道:“香烛又有什么用?”
梦昙道:“祭拜天地,祭拜鬼神。”
一青先生道:“魔神不祭拜我,我为何又要祭拜他?”
梦昙笑道:“正是,像师伯这样的盖世文豪,鬼神想必也是十分敬重。”
一青先生道:“我不敬重他,他为何又要敬重我?”
梦昙轻咳两声,赔笑道:“那么,师伯的意思是......”
一青先生面沉如水:“是令师要与我结拜,还是你?”
梦昙道:“自然是家师。”
一青先生冷冷道:“那你就退到一旁。”
梦昙恭敬道:“遵命。”
他垂手而立,始终面不改色。
怀生的脸色却有些发苦,勉强道:“劣徒无礼,还请大哥不要见怪。”
一青先生突然一拍桌子,厉声道:“这样的徒弟,怎能说是劣徒?”
他又长叹一声:“只可惜他不是我的徒弟。”
怀生呆立当场,不知所措,一时无言。
此时,一个浓眉大眼的小厮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悄悄地溜到了一青先生的背后,低头在他耳畔轻声道:“闭关画楼有人……”
一青先生闻听此言,面色顿时一变,但转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与此同时,李墨白也捕捉到了“闭关画楼”这几个关键字眼,但那小厮声音压得极低,后面的话几乎听不清楚。他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暗暗心惊,也为颜七担心。
怀生不明所以,试探着问道:“大哥是不是还在等人?”
一青先生冷冷道:“谁配让我等?”
怀生道:“既然人都已到齐了,大哥为何还不……”
一青先生打断了他的话,突然问道:“你看见屋外的那条狗了吗?”
怀生愣了愣,道:“好像是有一条。”
一青先生目光如电,扫过座上众人,冷然道:“你们肯与狗结拜为兄弟吗?”
众人立刻齐声答道:“绝无可能。”
一青先生道:“他们尚且不愿意,更何况我……”
他的目光突然锁定在怀生身上,缓缓道:“我看你与那条狗颇为投缘,何不与它结为八拜之交呢?”
在白玉山庄,一青的话语就是命令,然而这样的羞辱,又有谁能忍受?
怀生又惊又怒,汗如雨下,他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
梦昙突然走了过来,沉声道:“这主意原本是晚辈出的,没想到反而自取其辱,而且给师父带来了污名。晚辈既然无力为师父洗刷此辱,本该血溅当场,以谢师父。只可惜家母尚在,未尽孝道,不敢轻易赴死……”
梦昙开始长篇大论,讲述一番道理。
“他不是怀生!你也不是梦昙!”一青先生懒得听他废话,突然高声喝止。
怀生嗤嗤冷笑,恍若魅狐般妖娆,他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在桌子的另一侧。而他的弟子梦昙,也敏捷地窜至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