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赵,想干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玩意,这以后咋弄,明天起全连都当和尚吗,我找他去”,指导员气吼吼的。
“我哪知道,你问连长吧”我不理他,继续在那准备菜,因为今天晚上还有烙饼吃,油不少放。
指导员把连长拉到一边,焦急的说“这一下子三分之一的肉和油都没了,你咋想的?意思意思就得了,用不着一下子做十桌啊,咱们又不是地主老财”
“你懂个啥”刀疤极丑的脸上一嘴狐狸笑,他居然跟指导员咬耳朵,小声的说“我跟你说,陆朝天是我接的兵,这姑娘是他们县首富家的小姐,很有钱。现在还是他们县支援灾区办公室副主任,负责送物资的,你懂的吧,不白请”
他捅咕了一下知道我,那家伙瞬间秒懂,来了一个心照不宣。
“哦”李指导员嘴成了一个O型,眼眉往上轻挑,显然他也是狐狸上身了。
“这买卖得做,肯定赔不了”两人一拍即合
这俩货一点连队主官的样子没有,还假模假样的在那组织聚餐。
难怪这么热情,原来是有企图。
开饭的时候,连长和指导员出了奇的热情,还要求各班要出个节目,联欢联欢,然后借着于诺的到来,给大家打打气。
他俩合作,集思广益,给于诺戴了一个特别高的帽子——算是陆朝天同志的家属,更是三连全体官兵的家属代表。
词儿弄的特别硬,我都觉得指导员这个军校的研究生,跑来带野战部队都屈才了。
家属代表来慰问,那能一样吗?
于诺被他俩捧的直接上了天,成了仙女。
她特别不好意思。
更过分的是紧接着这俩人就开始唱双簧,说正是因为家属代表来队,咱们才组织这次会餐,把好吃的全拿出来,后面的日子大家要克服,勒紧裤腰带。
指导员这时又说的特别诚恳以及好酸,好像我们穷的不行了一样,讲了很多我们艰苦的事儿,最后还不忘扣一下主题:“不管怎么说,也要把亲人招待好,大家说是不是?”
“是”哗的掌声一片
这帮战友是吃瓜不怕事儿大,反正就这些肉,一顿吃和十顿吃无所谓,一顿吃更过瘾,所以他们的掌声也更热烈,起哄都起变了声儿
那天晚上,我把于诺带的那点苹果切成丝全放锅里煮了,全连分着吃不行,煮着喝肯定够。
于诺当场就说,回去就准备,马上运两车好吃的来,给大家补补营养。
于是她更受欢迎了,一百多人发誓一定替她照顾好我,盯死陆朝天,保证完成任务。
吃着吃着,蒋大白话作为一起新兵一个班的老战友,还主动扭了一段东北二人转小二黑结婚,把大家逗的哄堂大笑。
气氛一下子上来了,其他战友也开始嘚瑟起来,载歌载舞。
这算是我们自从誓师以来,第一次热闹,而且我能看的出,于诺的到来,对于大家而言,更大的意义,就是所有人其实都想家了。
所有人都把于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
那天晚上,在大家的一致起哄下,于诺大红着脸,也给大家表演了一个节目,是周冰倩的那首《真的好想你》
在月光下,篝火旁,于诺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她看着每一个人,这都是她心爱的那个男人的战友,是和我一起奋战了几十个日夜的兄弟,她说她代表所有战友们的家人,为大家奉献这首歌。
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追月的彩云哟也知道我的心,默默地为我送温馨。
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天上的星星哟也了解我的心,我心中只有你。
千山万水怎么能隔阻我对你的爱,月亮下面轻轻的飘着,我的一片情
....
虽然没有伴奏,也不像歌手那么专业,但是她唱出了最真挚的感情。
所有人都静静的坐在那听着,然后慢慢的跟着哼唱了起来,打着拍子。
于诺的嗓音如丝绸般柔滑,又如天籁般动人,每一个音符都仿佛带着生命的温度,令人无法抗拒。
这首歌配上战友们的节拍,与一般衣衫褴褛的士兵、篝火、夜色、残垣断壁、抢修工具放在一起,就像一幅看似没有章法,又有些意境不同的画,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很感慨。
我们都想到了老马,想起了还在后方医院抢救的兄弟,想起了那些谁也没有时间考虑生死的日夜。
她的歌声像晚秋时节的微风一样温柔,让我们感觉世界都变得宁静而美好。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和激情,令大家感受到生命的无限可能和美好。
“你下你的海呦,我淌我的河。你坐你的车,我爬我的坡。既然是来从军呦,既然是来报国,
当兵的爬冰卧雪算什么。什么也不说,胸中有团火,一颗滚烫的心哪,暖得这钢枪热。
紧接着,指导员也唱了起来,这个一嘴唐山味的军校生,这个时候很会煽情。
所以说他能当指导员。
这首歌把所有人的眼泪全都唱了出来。
于诺更是为之动容,哭花了脸,干脆后来把脸埋进了我的怀里,把我衣服哭湿了一大片。
那天晚上,于诺说了一句让我感动了一辈子的话,她轻轻的在我耳边说“无论是回家,还是留在部队,还在那儿,等到了结婚年龄,咱们马上结婚,然后多生几个孩子”
“嗯???”我惊异的看着她,问她为啥突然这么想
她幽幽的说“这场大水,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她不想留遗憾,所以现在不但要抓住机会、抓住人,还要抓紧时间”,她的手像小猫爪子一样,在我面前来了一个虎爪,抓的手势
我咳了出来,带点血丝,其实是老伤犯了。
她焦急的拍着我,问我怎么了,我怕她知道我的伤势情况,于是转移了一个话题说:“人家古人讲了,十指尖又尖,屁股圆又圆。一胎生两子,文武二状元!”你好像条件不够吧?
我扫了她一眼
“色狼”她妩媚的一笑,把身子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儿,小小燕子一样,她说:“再过两年会好的”,然后咯咯咯的没个正形儿笑了
我知道她在想啥
关于她说的那句话,其实是想到了老马和柳姐,我之前和她讲过老马的故事。
现在老马牺牲了,而且正式婚礼都没办上,所以于诺感慨很多,她其实是想尽早给我留个后。
这应该是中国最传统女人的最传统想法。
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我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
她的出现,已经把我的生命全部锁死,现在这个临时整编的连队全体上下,都知道我有一个女朋友叫于诺,而且是未婚妻,等回去到了法定年龄,马上就结婚的那种。
我是百口难辩......
第二天一早,我就要送于诺回去,毕竟人家还有工作任务,不能待太久,全连来了一个“十送红军”,那个隆重让我都觉得这帮家伙也和指导员、连长串通了一样
就在我们要出发的时候,连长鬼里鬼气的把我拉一边,太阳打西边出来,非要我和他一起抽支烟,还主动给我点火,说几句话。
然后他在那没话找话的无病呻吟。
倒是指导员借机和于诺说着什么,太远听不清。
回来的路上,我故意和其他战友拉开距离,然后问于诺,指导员跟你说啥了?
于诺呵呵一笑说“你们的领导啊,还真是有心眼儿”
“怎么了?”
“他们说再送物资,如果有好东西,不用往地方指挥部送了,还得再分配,麻烦。也不用送到你们团部,因为那样还得抢。就直接送到连里,派你陆大班长亲自来接,承担全部接送任务,保证服务到位,东西到连里他们再向上打报告就行,这样方便,一家人嘛,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于诺笑出了声,她故意学着指导员的腔语。
我是无语了,这俩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好在部队要撤编了,这要是在他们手底下干几年,不一定成啥样呢。
这时,于诺好像想起了什么,然后突然拎起了我的耳朵
“疼,疼,疼,干嘛”我挣扎着,没挣开
“钟丫头是谁?”于诺问
呃....我一瞬间大脑转了十万个圈,我猜肯定有人出卖我,八成连长或指导员,然后立刻来了一个大聪明的说法“一个战友”
“噢?”于诺眯眯起眼睛,然后歪着头瞄了我一眼,我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她却突然拍了拍手“算了,她不是本小姐的对手,我不介意”
“什么就不介意啊”我想解释,还没等说出来,于诺上来就一个吻
她闭上了眼睛,很热烈。
我瞪大了眼睛,很惊恐。
此时无声胜有声——她又偷袭,还来这套。
我用最快的速度逃开,还是让前面的战友回头看到了,起了哄。
我们俩的脸都红成了大桃子,直到于诺坐着车回去了,我还在被战友们按在地上摩擦。
他们要求我“必须老实交待,要么每个人两个鸡蛋,一勺白糖,换这事儿息事宁人”
交待你们个锤子!
要鸡蛋没有,要命一条,怎么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