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十一就已经到了眼前,永宁村的恢复工作已经基本差不多了,新建的民房和修好的民房基本上已经全部交付,村民们开始正式的从营地里回迁。
地里的庄稼已经全部毁了,抢回来的干草,就着支援上来的煤炭成了过冬的主要燃料。
这个已经被洪水毁掉十之六七的小村庄,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息。
小学的课堂里,几个孩子在那里玩闹,村里的代课教师也正在努力的准备着课程。
听说再有一两年,学校就要撤村并镇了,这里刚刚修好的房屋会成为新的村支部,老支书在一边向我们介绍着,一边感谢解放军同志的付出。
这些天来,他眼里的这支部队,虽然是一支即将解散的队伍,可是精神饱满,战斗力强,他为我们感到惋惜,不理解这样一支部队,为什么要被裁撤。
我们告诉他,时代要进步,武器要更新,新的战争需要更高精尖的战士,我们已经不一定能跟的上时代的步伐了,所以被裁撤。
只有舍,才有得。
只有裁撤,才有增新。
这一刻,其实我们所有的人都释然了。
村支书请求我们将来撤退的时候,把连旗留下。
“这旗回去总是要找地方放的,不可能再把这面旗也送进军史馆了吧,那就留在村里吧,做个纪念,我们永远的感谢大刀三连和东路先锋团,只要这个村子还在,这村里还有一个人在,这支部队的番号就永远都在,所有的人都能记住他。”
他的话让我们很感动。
说实话,从千里之外扑上来的时候,我们没想到要什么回报。
可是今天他这么一说,倒是说中了我们的心思。
回去了,这个连旗怎么办?
总不能像大伙说的,把连旗一分上百份,一人留下一根红布条,放到家里将来跟自己进棺材吧。
这面旗,是大伙当初连夜做的,现在虽然不成了样子,但是依然高高的竖立在那。
旗在人在,人在阵地在!
......
1998年十一的到来,随后便是中秋节,这是中国人最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
在完成了永宁村的复建工作之后,我们的日子一下子又宽松了许多,每天的训练任务有了一定的增加。
剩下的,就是继续帮助父老乡亲们力所能及的修修这、补补那,然后帮助孤寡老人把院子收拾好,把过冬的柴火劈好,摆放整齐。
我们每一个没有推倒重盖房子的火炕都要排查一遍,确保乡亲们能住的暖,冬天不受冻。
每一口井都反复的加固,确保冬天的时候滑,不出现问题。
每一面临街的墙,都反复验证,确保不垮塌,威胁到村民的安全。
所有的人,都分散开,力尽能及的为老乡再做点什么,哪怕是多担一担柴,或者多挑一桶水,多帮着清理一块地也行。
这算是我们最后能做的吧。
一天,我趁午饭过后,还有的一点休息时间,就去帮着一户老乡把新砌的墙再码一码,用废旧的砖料把墙再垛高一些。
其实说实话,我觉得那墙有些不用再垛了,因为快高出他们家窗户了,再高就有点像监狱了一样,可是还得弄。
这是蒋大白话约的,这小子惹的祸,为了弥补亏欠,又不好再劳累他自己的班里,所以就打起了我们几个新兵连战友的主意。
他的话说的也挺有意思,大致是马上要“班师回朝”了,说不定回去就立刻解散,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不如趁这个机会,多聚聚,做点有意义的事。
“有意义个鬼”,谁都知道这是他自己的事儿。
本来为群众担水劈柴做家务这是解放军的传统,但是也要征得人家的同意,而且要极其注意不要破坏群众的家庭财物,这是原则。
结果蒋同志那天不知道抽哪阵风,突然想再表现表现,再接再厉,于是就到了这户人家,准备帮人家再劈些过冬的柴火。
他是好心,但是干了缺心眼儿的坏事。
当时主人不在,他也来了一个勤快劲,把院里扔的几段闲木料劈的那叫一个整齐。
这还不过瘾,又看见窗户根上整齐的立着三根粗木,于是三下五除二,用他手里的那个程咬金劈山斧一顿猛砍,每个劈成了八瓣,还满整齐的摆在柴火堆里。
结果主人回来满院子找不见自己的木头,等找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成了劈柴,哭的心都有。
事后才知道,那木头是主人早年去俄罗斯做工时,在那寻的红豆杉,只是蒋先生不认识,当废木头给劈了。
这种东北寒地的红豆杉很稀有,据说一年能长一厘米,还有防癌的作用,一小段就好几千,这几个木料,至少能做出几个漂亮的杯子,然后卖上两万块钱。
这下祸闯大了,团里也凑不齐这么多钱,团长紧急组织大家凑钱,好凑歹凑一万多,人家死活不要,还说解放军帮着他重建房子,出这么大力,怎么能要部队上的钱呢?
最后,还是政委脑瓜子好使,他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就是全团打听一下,有没有会木雕手艺的。
这一问还好,有一批南阳的兵,他们中间有几个会木雕或根雕的,还有家是安徽籍贯的也会做些木器,于是团里连夜把人集中在一起。
把劈碎的木头化整为零,再弄一些刻刀,雕一些小物件,然后交给那户村民,让他拿出去卖,弥补损失。
而蒋大白话则七抄八抄的做了一篇长长检验,全团通报批评。
事后,老蒋总觉着自己的面子不重要,但是对不起这家人一年的辛苦,在村里天天见面也不好意思,于是突发奇想,再帮他家干点啥。
天天去问,天天去问,最后人家磨不过他,就说帮着把墙加高一下。
就这样,我们几个被抓了壮丁,一起来这儿当了苦力。
可是我们哥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凭啥他头疼脑热,我们就得吃药呢?因此大家觉得好好收拾收拾他,让他长长记性。
那天,我骑在墙上,一个手码砖,然后看着推着水泥小车的蒋大白话,他气急败坏的冲着我和菜包子发疯,嘟囔的着说“你俩能不能慢点,就我一个人供泥,一分钟都闲不着。你们可好,坐在墙上嘻嘻哈哈的,像话吗?一点革命友谊没有”
“你有革命友谊,把我们弄到这儿来当劳工,还一毛不拔的一点好处不给”菜包子自然不乐意,直接回怼。
我也不乐意,所以在边上火上浇油。
我不理他,自顾自的一边哼着小曲,一边用瓦刀往砖上抹着泥,平平整整的,再墩到墙上,墩瓷实些。
杨维负责在下面抹缝,他的活儿最轻松,只要勾勾抹抹,把墙面弄整洁、美观就行。
“不是,那我也不能一个人又拎水,又扛泥,还得和泥,送泥啊”蒋大白话报着屈
“谁让你输了呢,手欠运气还差,你不死谁死?”杨维脸冲着墙,像画家一样小心翼翼的,他那嘴湖北腔确实挺气人
“我觉得你们就是作弊”蒋大白话准备破口大骂,他其实这种游戏从当兵起输了一百来回了,还是没有记性。
用我妈说的话就是“记吃不记打,吃一百个豆不嫌腥的货”
“扒尿罐儿嘛,就讲个技巧,你自己扒倒的,怪谁”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