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顿时乱作一团,无数太监宫女趁着夜色偷偷从狗洞里逃走,一时间人心惶惶。
崔静双端了一盏刚熬好的梨汤,在御书房外请求通传。
管事太监弯着腰出来,朝她行了一礼,低眉顺眼地回复道:“静妃娘娘,皇上现在正忙于国事,没空见您。要不您先回吧,等晚些时候奴才再帮您通传一声。”
食盒的柄盖被猛然捏紧,崔静双谢过公公之后,垂着眼告退。
瓦蓝的晴空之上,偶尔有几缕浮云掠过,窗扇被风刮开,丫鬟连忙起身去关窗,却被崔静双制止。
她盯着院子外那棵满树金黄的银杏,心脏似被人攥紧了用针扎一般,密密麻麻的酸痛感让她无法呼吸。
她不明白为何会变成这样,和梦里的景象完全大相径庭。
褚霖亥确实称帝了,可自己却并未如愿被封为皇后,仅仅是一个妃位的名号。甚至这偌大的后宫,除了自己之外,连只阿猫阿狗都没有。
褚霖亥和梦里的情况一模一样,一样的对崔宛今念念不忘,她多次去御书房送甜点梨汤,都能看到他在作画。
画中的对象无一不是崔宛今。
甚至在御书房后方的寝宫中,更是堂而皇之地悬挂了整整一圈崔宛今的画像,或喜或悲,或是娇嗔或是冷淡。
而自己,自从当年的新婚之后,就再也没有被褚霖亥碰过!
更离谱的是,崔宛今这个二嫁妇,居然得到了无数人的簇拥,要尊她为大夏女帝。
巨大的差距让她指甲深深地掐进了肉里,疼痛感令崔静双暂时从思绪里清醒过来,她挥退所有的丫鬟,默默地躺在床上,手心处捏着一颗丹丸。
这是裴将军今早找人送给她的,直言三十万大军若想踏平京城,简直易如反掌。
崔静双沉默的盯着那颗丹丸,眼泪无知无觉地滴落,很快便打湿了一片被单。
苦笑一声,她当然明白这粒丹丸究竟出自谁人之手。方才去送梨汤,就是想问他一句,你是否在崔宛今离开那日,就想将我杀之而后快?
她绝望地摇摇头,不再纠结,就着那碗没送出去的梨汤,将丹丸渐渐吞入。
一瞬间,五脏六腑之内猛然传来阵阵灼热感,仿佛有一团在将她炙烤,云玲死时的惊恐眼神在她眼前一遍又一遍的浮现。
她想尖叫,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像一只濒死的动物一般,蜷缩着身体,感受着疼痛一点点地将她吞没,手指无力地朝门口的方向伸去,满脸都是痛苦。
在这一刻,她才明白,云玲死时究竟有多么的绝望。
在崔静双咽气之时,皇宫大门也被裴凌风直接打开。
褚霖亥又惊又怒,手里握着剑柄,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他。
“为什么?你是我最信任的人,连你也要背叛我?”
裴凌风垂下眼眸,语气淡淡的,不由分说地将剑刺进了他的心口,只在他的耳边留下了一句:“我也能为她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死。”
褚霖亥的胸膛忽起忽落,呼吸声间断微弱,他倒在地上,失去了血色的脸颊一片苍白,意识开始飞速流失。
恍惚间,他听到了朝思暮想之人的声音。
费力地睁开眼,他苍白的薄唇微微蠕动着,想要开口唤她的名字,却不成音调。
崔宛今停在他身边,蹲下身去,眼神复杂地看向他,随后深深地叹了口气。
“褚霖亥,你自诩聪明,那你猜猜我为何要坚定的离你而去?”
褚霖亥的喉间涌出一股血沫,他的眼珠子定定地盯着崔宛今,手背青筋凸起,似想用尽全力抬手去触摸崔宛今,却被她直接躲开。
“你不仅认错了当初救你之人,还间接害得她的母亲深陷泥泞。不仅如此,在上一世中,你一杯毒酒送了你的救命恩人崔宛今归西,后来得知了真相后,依然对恶人之女崔静双百般宠溺,使得崔宛今的灵魂始终都无法安息。”
褚霖亥的眼睛猛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脸,他的唇角剧烈地蠕动,喉间发出了破旧风箱一般的赫赫声。
崔宛今看出了他的意思,轻声道:“我为何会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我并非是真正的崔宛今,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附身到她的身上。真正的崔宛今,早在那日茶楼之时,已然被你一脚踢死。”
话音刚落,绝望顷刻布满了他整个瞳孔,他像一只搁浅已久的鱼,做着临死前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