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海这段时间里在反思着,他不再觉得学生会值班室像以前那么温馨了,反而感觉那里冷冰冰的,到处都阴森森的,甚至日光灯也显得阴气逼人,他到那里就想逃开。
在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很孤独;可是当人多的时候,他觉得更加寂寞。他觉得所有人都心怀鬼胎,都对他怀有敌意,都在暗中酝酿着阴谋。
他看到老二和那几个部门的人谈笑风生,就觉得他们一定在谈论自己!他无法找到知音了,范莉也仿佛和周瑞合流,共同对付自己,韩杰也躲在暗处嘲笑着他,陈洁仿佛不认识他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学生会是个多余的人,不但多余,而且还碍手碍脚。
他不想在去那个地方了,可是自己去哪里呢?播音室对他产生过一阵魔力,可是当他鼓起勇气去敲门的时候,张芷若也对他冷冰冰的。
回到宿舍,老大他们仿佛也不认识他了,只有老七有时还投来关切的目光,可是也仿佛是偷偷地,好像怕老大和老六看见似的。有时,他到对门宿舍,看见贾老四也坐在床上发呆,就觉得他也很可怜,可是谁可怜自己呢?
刘老大见了他也不再冷嘲热讽了,也不再问自己是否捞着党票了,而是冲他摇头撇嘴。有一次,当他走过去之后,听见刘老大对其他人说:“这个赵老四,以前整天面带微笑,看来都是装的,不过是一种策略性的,其实他跟学生科的那个笑面虎一样虚伪!”
“你别说人家了,最近他好像不开心呀!”那个人说。
“罪有应得!哼!”刘老大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说。
这天他收到一封父亲的来信,信中说赵海的大哥准备元旦结婚,一切都准备停当,看他要不要回去,最后建议说还是不要回去吧,这样可以节省一些费用。另外还说他的二哥已经上班了,在县城的郊区一个中学教书,未来的二嫂的工作也安排好了,在县城一家医院上班。然后是父母身体都好,家里诸事还好,不必挂念云云。
最后附上下月的生活费,说因为家庭最近诸多事情都要花钱,因为负担过重,所以,以后每月只能供给他八十元的生活费,要他一定要节省点花,不要和人攀比。
信的日期是元旦前的,现在元旦已经过去了,大哥已经是新郎了,二哥也已经上班了,他们也都那么幸福,可是自己呢?生活费却又减少了!他觉得万念俱焚,怎么办?贫穷的魔爪又向他伸了出来,以后不得不再更加小心地精打细算了,吃饭的标准需要再降下一个等级,以前是不舍得吃带肉的菜,那么以后呢?连蔬菜也不能天天吃了,只能吃些咸菜。
他皱着眉头,苦苦思索,自己如何摆脱困境,他有时感叹自己的青春呀,为什么这么多磨难?这正在发育成长的躯体,将会被营养不良折磨的日渐消瘦。这些肉体的折磨,他觉得都能忍受,唯有那精神的压力呀,如何摆脱?
他每当发现自己进入困境,就会开始反思,他会检查自己的错误,修正自己的思想和行走的路线,他怀疑自己从开学到现在是不是又走错路了?元旦已经过去,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自己何去何从?
贫穷!他在心里呐喊,这不是我的错!这是父亲的失败,却让自己承担后果!是的,也许是因为子女过多造成的,可是为什么当初要生那么多?可是,他又想到,如果那时就实行计划生育的话,自己就不会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可是那样的话,自己也就不会再受这样的折磨了!他想起来自己小时侯听到母亲讲,如果实行计划生育,就不会有他了,那时总是担心自己消失了。
而现在他却觉得自己宁愿没有出生,他又想起来父亲总是把给了他生命而以恩人自居,他就感到愤怒起来,无耻呀!他甚至在心中骂道,这些封建的余孽!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他想到这里,就感到父亲以前那种皇帝般的权威,在他的心里转化为了无限的仇恨。他在心里呐喊:我要彻底的反抗!
可是目前的困境如何解决呢?这是迫在眉睫的问题,生活费少,自己就只好节省些了,学生会的工作不能放弃,否则就会前功尽弃!班里的事务也经常让他头疼,干脆自己把生活委员这个光干活不落好处的班内职务辞掉吧!
他觉得仿佛理出了一些头绪,然后要想办法和班里的同学搞好关系,不能后院失火,要主动接近别人,不能太傲气,这一点他觉得需要向李强学习。学生会的工作要先弄清楚自己的局面,然后再想办法掌握主动权,主动出击!
这天周末,好久没有露面的太阳也暖洋洋地照着大地,给人类送来了一点点温暖,早上起床后,赵海在宿舍里继续看书,他看见老大和老六以及老七躺在床上抽烟,就面带笑容和他们打招呼,问他们:“今天不是周末吗?怎么没有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