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心中暗自嘀咕:“今天都通传了好几次了,您不是一直说没什么大碍吗?”
嘴上却都乖顺地应声“是”,旋即熬药地去熬药,打水的去打水。
“洲儿,夜深了,让聆儿好好休息吧,你也急坏了,该早些回去休息才是。”宋夫人意欲唤宋文洲一起走。
宋文洲应声站了起来,正打算和陆聆告别离开。
宋老爷开口阻拦:“你还是留下来亲自照看聆儿吧。”
他以为,小夫妻之间,一人生病了,另一人该细心照顾,这样才能巩固夫妻感情。
宋文洲脸上飞快闪过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情,躬身应是。
宋夫人临走前偷偷觑了陆聆那苍白的脸一眼,身子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随后跟着宋老爷脚步急切地离开了房间。
她快要被陆聆吓死了。
活了四十年,从来没见过有人进了阎王殿又逃了回来的。
就算逃了回来,身上肯定要沾上一些不祥气息!
丫鬟婆子各自忙各自的去了,只留下海棠站在床边,依旧有些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半闭着眼睛的陆聆。
宋文洲则木木地坐到床榻边,呆呆地看着一旁忽明忽暗的烛光,心不在焉。
怎么会这样呢?
按理来说,就算她不死,也不会出现这种死而复生的情况吧?
“海棠,扶我坐起来。”
耳边传来陆聆虚弱如丝的声音。
海棠赶忙拿来一个软垫,扶陆聆坐了起来。
当碰到陆聆的皮肤时,她也被吓了一跳。
“小姐,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这么冷?”
陆聆坐了起来,微微娇喘着,靠到软枕上,轻轻摇头。
如今刚刚借尸还魂,加上这身子骨原本就病弱,她几乎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海棠赶忙翻出一件带绒的披风给陆聆披上,又抱了一床虽轻但是保暖的蚕丝被给她盖着,这才稍微放了心,还是站在塌边侍立。
宋文洲半天了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海棠的动作。这会儿空气忽然静止下来,屋中无来由地冒出一些诡异的阴气来。
他打了个寒颤。
转头看向陆聆,乍然对上她的眼睛。
明明还是那般没有精神,病态奄奄,可他不知为何,总感觉这病眼中闪出一丝从未出现的诡秘来。
“聆儿,你觉得怎么样了?”
他轻轻蹙眉,眼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了。
只有陆聆知道,这关切有多么虚伪。
原本的陆聆是一个有苦不说,闷在肚子里自己默默消化的人,甚至连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海棠也不知道她的苦楚。
有旁人在的时候,宋文洲总是装出一副怜爱陆聆不已的神情来,言语动作疼惜亲密,但是只要没人在,他的脸立刻就冷了下来,比秋夜的寒霜还要冷。
有时候为了做样子,他不得不和陆聆睡在一屋里,陆聆能够清楚地从他的脸上看出不耐烦甚至是厌恶。
想要亲密更是不可能的,他会以陆聆身子弱为由搪塞回去。
如果陆聆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一下,他会飞快将手缩回去。
等到了次日一早,海棠抬水进来,他又会立刻挂上一个虚伪的假笑,对陆聆说:“聆儿,昨夜辛苦你了。”
听得一旁的海棠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而当他离开清风院后,就立刻跑去找他的表妹寻安慰……
徒留陆聆一人偷偷在屋子里抹眼泪。
陆聆父亲死了之后,陆聆母亲也生了病,宋文洲找借口不让陆聆回去探望,陆聆气郁成疾。
最后这一年里,她的身体飞速变差,很快就到了药石无罔的程度……
“聆儿?”
宋文洲将发呆的陆聆唤回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