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聆便明白了。
果然,陆澄再开口时,声音满是颓败:
“相比父亲在时,茶业营收少了三分之一,墨业营收少了三分之二。”
他咬了咬唇,支吾道:“纸业,在去年腊月负营收,已经被……被我转卖出去了……”
陆聆心下一沉。
她就知道,陆澄表现出样样都好,是装出来的。
“纸庄卖给谁了?”陆聆沉声问。
陆澄有些心虚:“我让杜伯伯去办的……”
陆聆闻言,不由蹙眉:“这么说,家中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杜伯伯在打理?”
“阿姐,母亲的状况,我……我不敢大意。”
所以他很少管陆家生意。
这时,陆聆心中便有了疑虑。
她看着陆澄,道:“阿澄,杜伯伯跟了陆家那么多年,父亲在世的时候多得他助力。”
“我知道,阿姐,我很感激杜伯伯。”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聆打断他,“按理来说,杜伯伯是有经商头脑的,不应该把陆家生意打理得这么糟糕才是。”
陆澄经她一点,立刻明白了。
他睁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阿姐,你……你怀疑杜伯伯?”
陆聆转过身去,眉间愁绪纷繁。想了想,她又道:“只是觉得不太对劲。你先不要让杜伯伯知道我的怀疑。还要等我看过账簿之后。”
陆澄赶忙点头。
默了片刻后,陆澄突然挺起胸脯说:“阿姐你放心,我现在在努力学习经商,以后我定然会把造纸的庄子赎回来的。”
陆聆看着他那稍有一些稚气又堆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疲惫困顿的脸,无比心疼。
陆家的产业变成烂摊子,不怪他。
他忙着照顾母亲,为了母亲的病,不知跑了多少地方找大夫,花了多少心思。
她只是心疼他在应该声色犬马的年纪,艰难地挑起这么重的担子。
陆澄看着阿姐心绪黯淡,以为是自己没有管理好陆家产业让她失望了,不由得低头道歉:“阿姐,都怪我,以前父亲在世的时候,没有认真和他学习——”
“阿澄,”陆聆扬起脸打断他,露出了坚韧的神情。
“阿姐不需要你道歉,你也没有任何错。人生变改故无穷。父亲不在了的事实谁都改变不了,陆家产业虽然颓败,但我和你已经长大了,这个家没有了父亲,就由长姐来扛起。
“母亲病了,我会找大夫来给她诊治,过去三年我没有尽到作为女儿和阿姐的职责,今后我一定弥补回来。父亲的夙愿是你能通过科举入仕,我知道你志向也在此处。
“马行千里,不洗沙尘,今后你只管像从前一样安心读书,我会想办法将陆家的产业扶持起来。
“母亲因为父亲的死深受打击,但你不能,你是陆家的希望,我希望你记住,知命不惧,日日自新,心之所向,素履以往。何况,阿姐永远在你身后。”
“阿姐……”陆澄有些呆愣。
印象中的阿姐,还是个脸红害羞,会向父亲母亲撒娇的小姑娘,而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不说模样变了,说话时竟然底气十足,满脸的坚韧,莫名让他觉得,陆家,只要阿姐在,他就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