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柳逸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然而，他一睁眼就看见柳清韵脸上全是红色的血迹和细小的肉沫。

“啊！”

他惊恐地大叫，挣扎着往旁边看去，不料一下对上一堆烂肉般的尸身。

他叫得更大声了，由于恐惧，他身体一下子就痉挛起来，惊恐的惨叫声卡在喉咙中，从缝隙中挤出咔咔的声音。

柳清韵赶忙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前挡住他的视线，大声哭喊着安慰：“柳逸，没事了！他死了！今后他再也不能打我们了！他死了，我们再也不会害怕了！”

眼泪顺着脸颊打到柳逸枯黄的发丝中，他身子痉挛了半天，终于，鼻孔前嗅到了一丝姐姐身上透出来的安慰，他渐渐安静下来。

柳清韵将他的头从胸前抬了起来，又哭又笑地说：“好了，一切都好了，柳逸，从今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站起身子来，忍受着腹部疼痛，伸手扯着柳父冰冷的胳膊，死命往外拽。

“姐姐……”

柳逸惊魂未定，蜷缩着身子蹲在旁边问：“你要干什么？”

看着这血肉模糊的尸体，柳清韵渐渐觉得头皮一阵一阵地发麻。

她克制着心中的恐惧咽着口水说：“把他埋了，你去找锄头……”

柳逸半天才反应过来，等柳清韵将尸体拖到了门口，他才站起身来，双腿发虚地走了过去。

那剩余的十九两银子，又回到了柳清韵手中。

将柳父埋了之后，柳清韵全身虚脱地回到院子中，跌坐在廊檐下。

“姐姐……”

柳逸脸色煞白地跌坐到柳清韵的身边，“我怕……”

他身体发抖地靠在柳清韵肩上。

“别怕，”柳清韵伸手搂住他，“他已经死了。”

柳逸死死抱住柳清韵的腰，抽泣道：“你能带我走了吗？”

柳清韵闻言愣了一下，心头的另一股仇恨慢慢被点燃。

“姐姐，你还要去嫁给表哥是吗？我一人在家里害怕……”

他脑海中闪现出他爹恐怖的尸体和被戳烂的双眼，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那幅画面似乎永远定格在了他的脑海中，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不，柳逸，我再也不会去宋家，再也不嫁给表哥。”她眼睛变得通红，血丝在眼球上迅速蔓延，“若是三年前我不去宋家，你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转头看了一眼柳逸依旧看不见的左眼、他不能动弹的右手、他断了的左手指骨以及他瘦成排骨的躯干。

柳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茫然问：“姐姐，我这个样子，是爹打的，和宋家有什么关系？”

柳清韵不说话，又不由自主回想起曾经宋文洲对她说的种种甜言蜜语，他对她决绝的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