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无语气严肃,宋知窈只觉得背后有有些发凉,冰山露出一角,而她至今都不知道冰山下面都有什么。
“为何?”
顾清无没有回答,他将手边的一篇文章递给宋知窈。
待宋知窈看完,他问:“如何?”
宋知窈在读书这件事上钻研的并不是很深,她略有些迟疑道:“虽然用典颇多,但读起来并不觉得深奥,读完后只觉得像是听见了深山古寺的钟声,令人心神一震。”
“这是一篇极好的文章。”
顾清无又问,“那你知道这文章是谁写的吗?”
“谁?”
“礼部尚书杜大人。”
“杜若若之父?”
顾清无将文章从宋知窈手上接过,重新放回原来的位置,“昔日杜大人有这等才华,却险些落榜,是你爹发现了他的才华,将这一篇文章呈递到了陛下面前,杜大人才得以入仕。”
宋知窈不解:
“为何突然提起杜大人?按照你所说的,我爹有恩于杜大人,所以我爹这件事绝不会是杜大人安排的。既然幕后黑手不是杜大人,便就是与这篇文章有关系?”
顾清无不语。
宋知窈接着道:“可是这一篇文章只是说了如何改进灌溉之术,并没有借机嘲讽谁,可以说是一篇极为朴实的文章,不可能会招惹来祸患。”
“不是文章,不是人,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清无目光落在宋知窈身上,“问题在于他的落榜。”
“昔日先皇采纳建议开设科举,中断了世家只手遮天的场景,他们一度强烈反抗,直到他们发现科举对他们并没有坏处,读书是一件奢华的事,朝堂官员的名额的填补依旧被各大世家掌握在手上。进入官场里的人无论怎么变换,总归都是他们世家的人,无非是关系远近罢了。”
“昔日他们安排子孙后代进入朝堂,如今不过是加了几道考试的过程。再者,各大世家也有意通过这件事比拼比拼自家的实力,因而一场风波就这么无声平息。”
宋知窈沉吟后道:“昔日我旁人说起过,这个杜大人是京城中唯一一个由平头百姓做到今日尚书一职的人,在京城中也没有亲族扶持。莫非因为他分食了本该属于世家的饼,让那些世家看到迫近的危险,所以才出了手?撤掉他的文章,不愿让他进入朝堂。”
一句话说出,剩下的话很轻易就被带了出来。
“而我父亲得知这件事后,将杜大人当年的文章递到皇上前面,一方面是惜才,另一方面,则是想通过他真正打开底层读书人进入朝堂的通道。”
“这样一来,就是站在了各个世家的对立位置,所以才会遭到毒手。”
顾清无道:“宋大人出身世家,却在当初被外派时设立书院,广传文字,不设门槛,不要束修,是真正为民考虑的大官,杜大人彼时还是一个卖油翁,是宋大人当年的学生之一。”
“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在。”
宋知窈恍然,她看向顾清无,“所以你和三皇子现在做的事,与我爹当年做的事没有什么区别。让我爹从他乡回来,无异于是在告诉那些世家,你们独大的时候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