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深呼吸,深呼吸……” 等在候场区,季柘感觉心脏快要在下一秒从喉咙里跳出来。 顺利打入决赛的只有两组,季柘提前去询问过对方的实力,对手来势汹汹不可小觑,这让她和同学有些担心,便在接下来拼了命的完善课题,投入很多的精力去搜集资料,准备论证,PPT一遍又一遍的修改。 数十个没日没夜的努力,她们最终完善出一个绝对完美,绝对强大的作品。季柘有信心能让人眼前一亮,她有信心能狠狠的镇住对手。 “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别紧张。” 同学是个娇小可爱拉丁裔女孩,她拍拍季柘的胳膊,露出一排整齐的贝齿,笑容灿烂,“做好给她们重重一击的准备了吗?” “嗯,我们两个是无敌的。” 季柘同样笑着伸手去揽对方,两人互相加油打气,在最后的等待阶段默默安抚着对方紧张不安的心情。 手机此时在裤子口袋里嗡嗡的震起来,隔着裤子蹭的大腿有些痒,季柘把资料全部拿到左手,用右手掏出手机,一条未读短信。 是Tom ——比赛加油。 他来现场了?他今天没有行程?他……他怎么,他,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比赛???? 一连串的疑问当下踹开前一秒还占据大脑的紧张焦虑,她现在有些呆愣愣的死机。 像是透过手机知道了季柘蒙圈的样子,紧接着过了几秒,又是一条新信息,发送者还是Tom ——剑桥每年每个学院的保留节目,真可惜我赶不过去。记得告诉我最后结果,等你的好消息。 即使这样解释还是无法摆脱你这般通灵似的精准时间把控。季柘在心里嘟囔了一句,手下开始慢慢移动。 ——希望可以借你的祝福获得胜利。 “Clara?该走了。” “哦,好的。” 季柘把手机调为静音扔进西装口袋,最后深吸一口气,推门踏进接下来的战场。 紧张,不安,那些情绪在轮到季柘开口的时候全部化为乌有,这些内容早在比赛之前就已经重复了上百次,正背倒背她都信心十足,所以,应该说是正常发挥,没有失误。 所有讲解结束后,她停下来发现现场一片寂静。刚才逃走的心跳又一次飞快窜了回来,噗通噗通噗通,逐渐加速。 几秒过后,掌声响起。 满堂彩,她都看不过来全场到底有多少人在为她们鼓掌。 那种被掌声簇拥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 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给Tom发个短信向他讲述这个好消息,她就迎来最后的比赛结果,一个新的坏消息。 第一名是对方。 季柘感觉自己好像只开心了一秒,仅仅只有短短的一眨眼,她又从云端被拉回了地面,或许是深渊。 不管是排挤还是歧视,那些负面影响无论在何时都不会被完全消除,现在也一样。 季柘记不清明里暗里有多少利箭恶狠狠的戳进自己心里,从大一开学刚来时的不理解和伤心,再到现在的淡然漠视,她已经学会如何去应对这种极其幼稚的挑衅和“恶作剧”,那就是无视。 重击对手的最好武器就是无视对方的存在,让对方一拳像打在棉花上一样松软无力。她在大一就学会了这一点,并牢牢熟记于心。 但在今天,在这一次中,她真的无法做到什么都没发生。 明明是大家一起参加的比赛,明明是公平竞争,明明,自己这一组现场得到的好评要超过对方。 明明,第一名应该是自己和同学。 然后,然后老师竟然最后宣布第一名的获得小组是对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在现场数百双眼睛下公然说着瞎话。 理由是什么,是有抄袭对手作品嫌疑?可不可笑?这些东西都是她和队友一点一点写出来的东西,现在突然说什么抄袭? 大家都是就一个课题准备的资料,略有重复是经常会出现的情况,但怎么能就此定为抄袭? 投眼望向对面,那两个有些纯正血统的英国女生不懈的冲这边丢来嫌弃的一眼,无声念了几个字。 ——这是你应得的,B xx ch “我从来没想和她们作对,”拉丁裔的队友气的眼泪汪汪,“奖学金是我努力挣的,实习和工作是我通过实力换来的,凭什么……凭什么要这样玩弄我们?” 她扔下东西愤然离场,剩下季柘傻傻站在原地。 大喜大悲,大起大落。 这场保留节目就这样到了尾声,又步入落幕。 —————————————————— 季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抱着一沓厚重的资料回到租车跟前的,她只知道自己怎么都找不到车钥匙。 “该死的破车,现在连你也和我作对!” 愤愤的踹了一脚车轮胎,季柘把怀里的一沓资料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她闭上眼睛控制着情绪,却怎么都压不回心里涌上来的浓浓委屈和失望。 这不是她好强必须要第一名,也不是她中意第一名的奖金,而是明明公认的最高分,明明就应该是她们的第一,却这样平白无故的被送了出去。 原因还是那么荒唐的一个理由。 突然有电话,季柘匆匆扫过一眼,发现来电是Tom 但她只看了一眼,就撇开视线忽略装作没有看见,她现在不想接电话,无论是谁的她都不想接。她需要一个人安安静静一个人待一会儿,整理好要爆炸的思绪。 不管怎么样,时间不早了,先回公寓,剩下的再说。至于这场比赛,把它当做是一次……不怎么愉快的小插曲就好…… 等她翻出钥匙压着一路的委屈泪水回到公寓时,那个带着鸭舌帽,又套了一层卫衣帽子的男人正坐在台阶上,安安静静的低头玩手机。 Tom,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会过来找自己。 “你回来了?” 听到动静抬头,藏在帽子里Tom的脸笼罩在一片阴影里。此时正值傍晚,光线就是他很好的伪装工具。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但看上去可以肯定的是没有人认出他来。 “你怎么知道我新公寓的地址?” 她在上个月就从莫法特隔壁搬走,并找了现在这里的公寓住进来。这里离闹市区远,环境安静,而是价格也比之前那里便宜三分之一。 她之前的奖学金,数独竞标赛的奖金已经用去大半,剩的也不多了,要想稍微安逸一些撑过今年最后的时间,她就得精打细算,截去不必要的开支。 比如搬离过大舒适的公寓,搬进现在狭小却适合单人住的小型公寓。 “我去原来的公寓找你,莫法特家的儿子刚好出来,他告诉我你现在在这里。” Tom起身,把放在身旁的牛皮纸袋一并提起抱在怀中。他弯起嘴角,笑容浅淡温柔。 “介意收留我一起吃顿晚饭吗?” “我输了,比赛没有拿第一。” 季柘没有挪动脚步,她定定的看着Tom,感觉好不容易绷住的围栏此时缺开一个小口。那些委屈,没些伤心,一股脑的全部倾泻出来。 “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从本科开始,我从大一上学的第一天开始,就总能遇见这种事情,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想挣钱养活自己,不去问父母要钱,我有错吗?打工被同事诬陷盗窃伤人,从此以后没有一个地方愿意要我去打工,上课说我考试作弊,为了奖学金不择手段的贱人,我都可以忍,我可以去找别的出路,可是我就是想不通……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要针对我……” 最后的几句话已经在哭声中破碎的零散不堪,难以辨认。季柘站在原地,双手捂着脸发出呜咽的抽泣声,泪水溜出指缝滴答落地,留下一个个圆圆的湿印。 看见她哭,Tom感觉自己的心也狠狠的揪在一起。往日一直温柔对人的她竟然会受到这么多的委屈,这么多的欺凌。 她是怎么度过这些日子的?所以她才没日没夜的沉迷数独,希望找到一个安全的空间把自己围起来? 牛皮纸袋被随意放在台阶上,皮鞋轻扣地面的咔嗒声轻轻的,却让人无法忽略。几秒过后,随着距离的缩短,季柘陷入一个略带凉意,却又温暖的怀抱。 “Clara,我在这里。” 季柘头发淡淡的香波味闯进Tom的鼻腔,他感受着她突然崩溃放开声音埋在自己怀里痛哭,他伸手轻柔拍着她的后背,浅吻着她的头发,把她抱的更紧。 “抱歉我来晚了,还好,不算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