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不清,尤盼砸了多久。
反正陈遂意不在乎。
尤盼要砸多久,她就等多久。
陈遂意倚靠在门口,没踏进去房间半分,沉默地垂眸回着消息。
周围邻居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想来凑热闹,打探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却被堵在门口双手抱臂,黑着脸、凶神恶煞的四大保镖吓得缩了回去。
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被摁在地上、原本疯狂挣扎的男人也累了,渐渐安静了下来,他甚至放弃了挣扎,像一只了无生气的死鱼,木着脸盯着地面那个点,唯有听到尤盼砸出的一声又一声动静时,眼角微微抽搐。
所有人都在等尤盼的结束。
直到陈遂意回完了消息,尤盼才终于走了出来。
走出来的尤盼没有哭,但却眼尾泛红。
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水杯,陈遂意望过去时看到了杯身下方那个小小的Y。
尤女士送的?
陈遂意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下一秒,尤盼抬手,将陶瓷杯狠狠砸在男人面前,杯子炸开,碎片溅落一地,现场一片狼藉。
男人被吓得一激灵,想开口骂什么,却又被封住了嘴,呜呜呜地半天没说成一句话。
尤盼也只这么一个动作。
那双干净透彻的眼此时此刻彻底暗了下来,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深海,酝酿着惊涛的骇意与愤怒。
男人被这样绝望的眼神惊得不敢动弹。
后背的冷汗浸湿了睡衣,男人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抖成一个筛子,可笑又可怜。
死寂的沉默在这个狭小的房间蔓延,最终打破这一切的,是陈遂意。
她递给尤盼一张湿巾,语气平淡:“解气了吗?”
尤盼垂着头没吭声,只是接过湿巾,撕开包装袋,擦了擦手。
陈遂意也没强迫她回答,伸手将尤盼凌乱的碎发别到耳后,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说:“走吧,先去一趟警察局,他邻居报警了。”
//
警察局里的男人支棱了起来,也不在乎什么形象,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起来。
说她们怎样闯入了自己的家,又说她们怎么把家里砸了个稀巴烂,还说她们限制了自己的人身自由……
尤盼好几次捏紧了拳头,偏偏碍于此时此刻所处的地点,她再生气也不可能动手,只好如恶鬼索魂一般恶狠狠地盯着男人。
那样的眼神令人恐惧。
男人不自觉地靠近了警察几分,说话的声音也愈发底气不足。
陈遂意沉默地坐在位置上,支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男人从中气十足变得细声细气。
比仇恨外露更可怕的是云淡风轻。
等到男人嘟嘟囔囔说完那一堆后,对上陈遂意平淡的眼神,背后一凉。
尤盼像疯狗一样乱咬,男人自然觉得晦气。
但,最让他忌惮的,是尤盼身旁那个从头到尾话都不多的女生。
她总是很沉默又不耐地瞥他一眼。
男人之所以害怕又忌惮,是因为那双眼里没有仇恨与愤怒,只有很平静的胜券在握。
那么笃定,以至于他总觉自己是个被扒光了衣服的跳梁小丑,只要她动手,他就会毫无挣扎之力。
警察皱着眉问了几句,陈遂意摁住了尤盼几乎又要站起的身子,冰冷的佛珠轻轻擦过尤盼的手腕,却意外地将她安抚。
陈遂意配合地点了点头,等到警察问她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她才开口:“你好,大晚上的,因为我们的私人恩怨,还劳驾你们出警一趟,实在是麻烦了。”
在场的都是精明人,一下子抓准了陈遂意口中的关键词,私人恩怨。
男人原想反驳两句,却又忌惮于陈遂意,嘴唇微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然后,陈遂意的一句话彻底结束了这场闹剧,“砸了的东西我们都会原价赔偿,私了吧。”
//
警察刚说可以放人了,尤盼就接到一个电话,脸色微变,急冲冲地就拿着手机往外走。
男人还堆着笑,向警察道着感谢,双手做鞠,模样真诚。
陈遂意没兴趣看他的表演,让几个被牵连的保镖先离开,自己才慢吞吞地往外走。
尤盼就在走廊打电话,陈遂意指了指外面,示意自己门口等她,尤盼眉头紧蹙,冲陈遂意点了点头。
外面有点冷,但陈遂意没有动,直到男人走了出来。
“喂。”
原本觉得自己掰回一成的男人身子一僵,他没料到会在这里被陈遂意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