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
谢家仍旧灯火通明。
谢爸强行把谢泽年带去外面了,而谢妈正坐在沙发上,用凝重的目光看着罚站的司南。
“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很乖很礼貌的孩子,学习认真,还会帮我们做家务。”谢妈移开了目光:“你的确有很多优点,但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适合待在我们家了。”
司南没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毕竟他和谢泽年是被当场抓获的,任何的辩解都显得无力苍白。
谢妈沉默了一会,手指放在茶几上,轻轻敲击着:“你刚来我们家几个星期,又把你送回孤儿院的话,似乎不太人道了。这样吧,我们远在农村的亲戚一直想要个男孩,可惜他生的全是女儿,我把你送过去给他养,也算是成全了他的心愿。”
司南抿抿唇,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哪里的农村?”
“很远。”谢妈没打算糊弄他:“光车费就要三百。”
她能接受自己的儿子是个不学无术的败类,也能接受儿子满身的臭毛病,但万万不能接受儿子成了个同性恋。
孩子年纪小,有的救,只要让两个人分开,就是最好的拯救方式。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司南也不好说什么,压低声音问:“那我没事的时候可以回来看看你们么?”
“不能。”谢妈拒绝得十分干脆,一点余地也不留:“你不要和谢泽年见面了,选择收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司南捏紧拳头,又听见谢妈说道:“我不会跟谢泽年说你去了哪里,如果你们两个还敢有联系的话,我会把他送进戒同所里面去。”
即便司南没有亲自体验,却也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谢泽年要是进去了,出来时会变成行尸走肉的。
“好了,收拾行李吧,我已经帮你买好火车票了,一小时后走。”谢妈摊开手:“把手机给我,我要删掉你和谢泽年所有的联系方式。”
以往温柔慈爱都是表象,一旦触及她的利益,她便撕开那层面具,露出原本冰冷绝情的真正模样
司南把手机给她,转头回房间收拾东西。
也不知道会去哪里,他偷偷摸摸地拿出笔,撕了小纸条写下几个字——
我被送到你家农村亲戚那里了。
之后,他把小纸条压在枕头底下,收拾好衣服和书包,站到客厅里。
谢妈带他去火车站,夜风寒冷刺骨,他身上衣服又薄,冻得直打哆嗦,唇色变得青紫,可谢妈甚至不屑回头看他一眼。
到火车站取了票,她迫不及待把司南推上车,说道:“我亲戚会来车站接你,他人很好,不用担心被虐待。”
说罢,她就像是抛弃了一个累赘般,头也不回地离开。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司南长长叹了口气,又把脸紧紧贴着玻璃车窗,看天上那一轮圆圆的月亮。
车厢里很多人,可大多都在睡觉,安静得有些可怕。
一个人忽地凑过来,笑眯眯地看着司南:“小朋友,你一个人坐车,家里爸妈不担心么?”
作为一个颜狗,司南是不屑跟丑逼说话的,更何况这人从头到脚透露着一种阴森又病态的气息,特别是那尖嘴猴腮的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他嫌弃地移开目光,继续盯着窗外的月亮。可那人被无视后非但没有闭嘴,反而愈发的热情了:“小朋友你饿了没?我这里有好吃的泡面哦,什么口味的都有,免费送给你呀。”
说罢,他还真的从座位上方的行李架上取出一个旅行包,拿出好几袋方便面来。
老坛酸菜牛肉的,红烧牛肉的,酸汤萝卜鸭的,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晚上虽然喝过一碗玉米排骨汤,这会儿司南倒是有些饿,只不过他又不是真的七岁小孩,不可能接受这种来路不明的陌生人送的东西。
“我不饿,你别吵吵,我要睡觉。”司南抱起双手,缩得像只小刺猬,浑身都竖起锋利的尖刺,拒人于千里之外。
美食诱惑行不通,那人便也放弃了,拿着方便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不时往司南这边看上几眼。
司南讨厌这种感觉却无能为力,可是他又懒,才不要冲上去打一架吧。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默默地捏紧小拳头,把这口恶气咽下去。天渐渐亮了,车在第一站停下,司南身边的人全都下了,上来一批新的人,多数是些老头老太太,和司南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闲得无聊,司南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会,待睁开眼时,他发现那个尖嘴猴腮的人竟然坐到他身边来了,吓得一激灵。
“小朋友,别害怕,叔叔不是什么坏人。”那人挂着招牌式的笑容,露出满口大黄牙,“我看你年纪跟我儿子差不多大,心里喜欢得很,就跟你旁边的老头子调换了座位,专门过来照顾你呢。”
司南忍不下去了,正好乘务员小姐姐推着零食车过来,司南跳下座位,牵住她的衣角:“姐姐,我想上厕所,但是找不到地方,你可以带我去吗?”
小姐姐低下头,满眼慈爱地看着他:“小朋友,你家长在哪里呀?”
“只有我一个人。”司南小嘴一撇,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姐姐你带我去吧。”
他撒娇的样子萌到极点,深深戳中小姐姐的少女心。
“好吧,跟我来。”
小姐姐领着他往另一截车厢走,司南也不用再装了,直接说道:“姐姐,其实我根本不想上厕所,是因为旁边座位上的叔叔一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很害怕,你能帮我换个座位吗?”
这提议并不过分,何况司南拉着她衣角哀求的样子简直萌出血,小姐姐立马点头:“嗯,我给你换个靠谱点的地方。”
一边带司南寻找合适点的位置,她也忍不住吐槽道:“我还没见过像你父母一样不负责任的人,你这么小就让你一个人坐火车,太过分了。”
司南没吱声,小姐姐看了一会,指着旁边道:“就换到这里吧,你觉得怎么样?”正好有个空的位置,而且旁边坐的是个中年妇女,面相慈蔼和善,正温柔地喂自己六岁的女儿吃东西。
“阿姨,这个小朋友自己一个人坐火车不太安全,你帮我看着他点。”
小姐姐说明来意,妇女也很配合地点头,朝司南招手:“快过来,你跟我女儿看起来差不多大,一起玩吧。”
妇女怀里的小姑娘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递给司南一块小面包:“哥哥,给你吃。”
身上没钱买不了东西,司南倒是真有些饿了,接过小面包咬了一口,也不忘向妇女和小姐姐道谢。
小姐姐还有正事要忙,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她笑着摸摸司南的头,道:“你乖乖坐着哦,下车的时候等着我,我过来帮你搬行李。”
“我知道啦。”司南认真地点点头,朝她露出明亮的笑容。
小姐姐这才放心离去,期间她又推着零食车经过一次,发现司南趴在桌子上睡觉,旁边的妇女笑着说道:“这孩子跟我女儿玩累了,想睡一会儿。”
小姐姐没想太多,她的换班时间到了,准备去休息。
火车行驶到最后一站,正好轮到她上班,穿过密密麻麻的人群去寻找司南,却发现座位上没有人。
她疑惑地挠挠头,等乘客全部下车,周围的乘务员同事忽然说道:“你们快来看,谁的东西没拿啊。”
她顺着声音望过去,行李架上的包裹,正对着司南一开始坐的那个地方。
心里咯噔一声,她立马掏出手机报警。
……
司南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同时爆了一句粗口:“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