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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篇(39)

赤鹿拉住我的手,却没有说话,显然也在分辨那声音的出处。    那阵阵低吼有些奇怪,一时在左,一时在右,有时在房梁上逗留,有时又在桌下游走,时而呜咽,时而低喘,反倒不像怪兽,像伥鬼。    众人浑身颤栗,不敢轻举妄动。    屋中深处传出长椅倒地的脆声,那倒地的人大概压坏了手臂,大喊:“我的手!我的手!”    有人瞎叫唤:“猛鬼咬人啦!快跑哇!”    随即,饭庄内一通乱撞,有人撞在墙上,有人摔在地上又被人踩了数脚,有人撞到我们桌边,把菜撞的漫天飞,洒了我一深油,我忍无可忍,用手边筷子抽他屁股蛋。    一时之间,桌椅长凳锅碗瓢盆叮当乱响。    这雾确是浓厚的吓人,即便我与赤鹿只有一桌之隔,也已看不清他的眉目,只听见他十足把握道:“不用担心,既不是鬼也不是异兽,只是渡劫后留下的雷雾,想必方才有什么妖在湖上渡劫。”    我继而用筷子抽着眼前的屁股蛋们,“我们走吧,这些人杯弓蛇影的,没被妖怪吓死,差点被他们喊聋了。”    我与他刚站起来,迎面便冲来一群人,将桌子压垮了,人也冲散了,周遭闹哄哄的,我叫着赤鹿的名字,听见他在我身后应了一声,便转身摸到他胸口,总算牵住他伸过来的手,一路跑出小饭馆。    走出饭庄后,仍有雷雾密布,雷鸣震耳欲聋,人就如同陷在黑暗中。    “好大一片雷雾,不知道会是什么妖怪渡劫,这么厉害。”    赤鹿没说话,仍是一言不发向前走,却是脚程加快了。我问他的话,他全然不理会,我隐约觉出不对,再仔细摸他的手,却摸出这不是赤鹿。    可能不是个善茬。    我稍作冷静,暗中以左手握住冰刀,一个侧身朝那人面门挥下去,可冰刀却在铿锵一声中被震碎了。    那人说了话,“是我。”    他能说出这两个字,自然是我认识的。    我倒不讶异,只是颇有些无奈,“你怎么在这?”    说话之间,眼前雷雾急退,万千风景如闪电退向身后,眨眼之间,我已到了一处街巷之中。    身边的人是华樘无误,他依旧是绛紫华服,玉带金冠,举手投足都有理有度,可他因何又来了?    我甩开手,叹气道:“神君这次有何指教?莫非你翻脸不认人,要带我回九重天?”    “正是。”    呵呵,回答的好一个理直气壮,气吞山河。    “原来湖上的雷雾是你造出来迷惑人的,你何需用这样的手段,干脆带着天兵天将下驾,将我五花大绑带回去,岂不是更能彰显您的器宇轩昂?”    他八百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微微有变,“那雷雾不是我造的,我也没想过用任何手段,只是赤鹿太难缠,我不想与他有正面冲突。”    我挑了挑眉,“神君贵在天尊之列,何须对我这样的小卒解释,我只想提醒你一句,当日在爻山,是不是你亲口答应了,要向天帝隐瞒我的下落,莫非神君的承诺都被狗吃了?还是神君你想通了,想要喊我一声娘亲?”    这番话讥诮无理还粗俗,果然将他激怒了,“你未免太小瞧人,将我看的太不堪了。”    我不愿理会他,转身要走,却被他死死扣住手腕,攥的人一阵钻心的痛。    “我今日来这里,是因为事发突然,不想眼看你误入歧途,我要带你回九重天也不是要将你交给我爹,即便你被上下界通缉,我也会给你一分半寸的地藏身!”    他目光如炬,诚恳认真,引我想起他此前种种,对方才那番话感到有些愧疚,便将势头放低,垂下手来。    “好,既然神君说事出有因,我不闹也不走了,神君放开手,找一处地方,你我好好聊聊。”    他点了点头,“好。”    窄巷外车水马龙,还在凡尘里,至少不会离赤鹿太远。    我寻摸着一会儿还得找空隙溜,不能任由华樘鼓唇弄舌就把我骗回上界,才想到这句呢,我便四肢发软,两眼抹黑倒在他臂弯里了。    我娘说,神仙界的这些人,各个花言巧语,轻诺寡信。    没错,果真没错。    待我醒来,身子正陷在一团子香软的轻褥软枕里,床沿四面垂着深深帘帷,床顶竟也做了藻井,雕了一坨龙,唇红齿白蠢极了,床帏之外的远处是高大宽厚的双门,门半掩,外面是一水青衫粉褂的仙娥,正踏着碎步来来往往。    华樘的手段果然够决绝,不给人半点退路和商量的余地,竟然已经把我带回上界了。    我想骂他祖宗,且发觉哑巴了,想坐起来,手脚却没一点劲头,扭头看床沿点了一炉子熏香,正泌出蓝湛湛的烟丝,估摸其中有古怪。    只有脑袋能用,我用下巴去够床沿,又用牙齿咬着床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头探出帘帏,一脑门把香炉顶翻在地。    便听门外仙娥传来一惊一乍的叫声,随后就推门进来了。    “公主公主,你没事吧?”不等我回答,她又兀自扶平前襟,退了出去,对外头的闲杂人通报着:“万幸没事,去向大殿下通报一声。”    孤军一人在华樘的地盘上,大概没有逃跑的胜算。    那一炉熏香被她扶正了,熏的我缭绕失魂,迷糊之间又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时,四周床帏被人高高挂起,屋内外的光景已暗下来了,但隐约可以看清桌椅木塌,那高门已经被紧闭,还插/上一根雕着守宫的铁门闩。    屋中角落亮起一排烛火,华樘披着金麒麟披风,一手握着五柱烛台,一手托着圆盘走到兽足圆桌边,他倒了一杯茶水,又转身走到我身边,盘腿坐下来。    茶水却不是给我喝的,只顾着往自己嘴里灌。    我用眼神剐他,见他看我,又别过头去不理会。    “还请见谅,是我怕你用手段,所以才先用了手段把你带回来,这是我殿中私屋,除了我与近身的仙娥,没人能踏足,你不必担忧我爹,他不知道。”    我自然没法回应,闭上眼继续装聋作哑。    便听他说着:“我不打算装腔作势,我拖到今日去找你,是因为我思怵良久,却难于启齿,你若觉得我多事,那便是我多事,但该提点你的,我必须提点。”    他提了一只绣墩凳到床边,坐下来,声音近了些。    “无论你要不要听,这事我只说一回,若你听不进去,我不再说第二回,若你能听进去,孰是孰非,自己判断。    华樘素日就是个严谨之人,但像今日一样郑重其事的模样,还是少有的。    我才正视此事,猜他口中说出的绝非儿戏,便咬牙,半屈就半赌气的将头别向他,只睹他一眼,又极快的将双眼闭紧。    他说:“现在我要给你讲第一件事,先要从我爹逼婚说起。自你逃走后,此事便被知情人好事者传的沸沸扬扬,上界下界无一不晓,我爹已向鲛帝宫施压,假若你不回九重天,便以鲛族包庇你犯上潜逃之罪,将鲛族赶出须弥海,这件事因关乎各仙帝之间的纷争,也早已是人尽皆知。    就在两日前,大泽的白蛟王千里迢迢来天宫拜访,他于南天门一跪不起,直到我爹亲自出见才肯罢休,据他说,大泽的一件宝物被扣押在鲛帝宫多年,鲛帝扶青却始终不归还,使他多年来心余力绌,哀思如潮,眼下,他希望在鲛族被驱逐时,能以天宫之命押下那宝物,将它还给大泽,那宝物是一枚丹珠,就是白蛟族在濒死之前,从心脉中剥离的丹珠。    白蛟王说,这枚丹珠是久前他一位王女陨灭前所留下的,因爱女心切,曾多次向鲛帝扶青索回,但鲛帝却装聋作哑,不予答复。    你是鲛帝宫的人,想必很清楚,这丹珠便是你亲母留下的。”    他话到此事,我已十分震惊,我一直以为我娘是海鲛族之一,只是模样生的独特,却没想到她原是大泽白蛟族的,难怪我的鲛尾生来比族人细长,小时候总被姐姐们嘲笑是条尘土里的蚯蚓,原来竟怪在我是个混种。    只听华樘继续说道:“我爹近年来处处为难鲛帝扶青,这回又是借着逼婚的名义,难免行事小心,因此并不打算为白蛟王的家事出手,便问蛟王,何以鲛帝不还他女儿的丹珠,莫非其中有什么误解,但白蛟王却闪烁其词,半吞半吐,就是不肯说清。这件事我爹不想插手,便交于我处理。”    在那之后,华樘对白蛟王几番劝阻,蛟王才道出实情,这段实情也是鲛帝宫无人不知的风流丑事,正是我娘游离于海天之外,在凡尘相识一人,并一头扎入红杏枝。    但在那时,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这事爆发的缘由是,某一日我娘回到大泽,对她的生母提起自己迷恋上一个凡人,却被家中姐妹听见了,姐妹不知上界一日、凡尘十年的道理,只当是我娘失心疯,才几个时辰就爱的死去活来,便将这事做趣谈传了出去。    这一传竟不知被谁传到我爹耳中去了,我爹愤然,赶来将她押回了鲛帝宫,对此事一再逼问,我娘却三缄其口,甚至恶言相向,最后她被爹关在了地心海,不久后就瓮了。    而后,大泽几次向鲛帝宫讨要娘的丹珠,都被爹婉拒,一来二往,鲛帝宫便与大泽交了恶,数百年不往来。    不得已之下,白蛟王才借此机会求到天帝脚边。    我听到此事,心中已是半是感慨半怅然,感慨大泽的白蛟王身为我外公,竟从不曾来见我,也怅然于这上界之中确有三教九等,一个小小的王,即便是亲女死在鲛帝宫,也始终不敢言怒。    华樘继续道:“这件事虽是丹珠之争,却是由家事惹起,我也只能再度婉拒,可蛟王却不肯罢休,说这不仅是他的家事仇怨,也与上界及九重天不无关系。    他连夜赶回大泽,几日后将家中小王女带来见我,小王女说,当年你娘死后,她得知是因自己口舌生事,便伤心欲绝愧疚不已,又年少冲动,认定那凡尘的男人是始作俑者,便凭着你娘的叙述下到凡尘,找到了那人,她将他杀死以泄愤,但在他死后,却发觉他不是个凡人,是一位下界渡劫的神君,一年琼花宴时,小王女随蛟王赶来赴宴,在宴中一眼认出那位神君。    我的话说到这里,聪明如你,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那个人就是赤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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