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总是忙碌的，但是基地也是从一个已经常相对成熟稳定的人类世界精简而来，因此虽然各怀心事的樱柠和吴昊以及汉斯互相卡不上见面的时间，但是现在他们有了第四个隐形的队友，以及一个已经质变的同伴，所以当这天吴昊和汉斯正在各种紧密监督下为各自的工作小组贡献力量的时候，“瓦列金娜”正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明目张胆地睡大觉，而金蝉脱壳的樱柠早已经带着李蕊蕊在基地里四处乱窜了。

“你看，这牙，这毛色，这大体格子，挺棒的吧？”

对樱柠强烈要求来看她这一世的男人这件事，蕊蕊非常无奈地只能配合，大敌当前这家伙却死心不改的恋爱脑属性暴露无遗，拽着蕊蕊就要给她看她的汉斯。

“哎！我跟你说他的……”

“你喜欢就好。”

李蕊蕊看着此时的汉斯有些无奈，对方正光着上身露出钢丝球一样的茂密胸毛，即使在18度的恒温室也在复杂的力量训练中挥汗如雨。

“你这一世看起来还算是幸福。”

“还行吧！这次我有保镖呗，虽然小时候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做很多活儿，可是有玉玉在陪我，我过得很好。”

“玉玉竟然也参与了？也是，始终有人照顾着你，这很好。可是樱柠，我始终与你不一样，我想通了，吕郜林的重生虽然让我还能陪一陪他，可是我也看出来，他到底也不是他了，我原本唯一在乎的人变成了张桐，可可，可爱，现在在我力所不能及的时候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不知道你现在的情感是否能体会到我的痛苦？可是你既然认我做朋友，这一次我必须要你把他们救出来，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躯体不全的形式是活着还是‘死了’？往年素着曾跟我说过，‘来生而身有特殊，寿有长短。既生覆灭，既灭复生。转转不悟而世世堕落，则失身于异类，透灵于别壳。至真之根性不复于人，傍道轮回，永无解脱。’当时我什么也不懂，听也听不明白，想也想不通，现在我却懂了。”

话这样说着，可是樱柠却看李蕊蕊脸上一点痛楚和愤怒都没有，一脸的淡然与冷静。她伸手去摸蕊蕊的后脖颈，却才发现她负责情感的神经死气沉沉活力全无，原本驱动兴奋、憧憬、痛苦、忧伤的活力统统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谁干的？你现在情绪全无你不知道么？”

“知道，这是我主动丢掉的，我太敏感和脆弱了，有这些东西的话我自己也活不了几天。”

两人一边交流已知的信息，一边自在地在无人能看见他们的基地里四处瞎逛。

“难怪……难怪你这种前世的烂好人，现在却只叫我救你的家人，别的人类却提也不提。”

“怎么，我提了你就会救？你杀了他们，现在你又说愿意救他们，这让我很难相信。”

这个问题似乎问到了樱柠的期待点上，她立刻摇头。

“仅仅按照我这一世接受的教育的话，我是不会救的。”她开始滔滔不绝地告诉蕊蕊她这一世为什么会加入这种骇人听闻的大屠杀。

“这一世的我，本来也确实是犯罪家族基因沾染的天生罪犯，而且我有一个如果没有玉玉就会变得很可怕的童年，更重要的是，有人在这几十年在全球大量的冒名领养孤儿，并且开设独立学校，从教育机构开始，就给像‘瓦列金娜’这样的孩子灌输了许多不对劲的东西。”

“从学校就下手了？这么恶劣？所有学校？”

“不是的，只有很小一部分学校，这些学校大多数在我小的时候就开始灌输‘真神’的概念，并且用各种筛选手段选出了类似我小时候那样情绪冷漠的人。我想诸如我没见过的养父以及这些奇怪的密封性极高的私立学校，应该都是所谓的“谒厮真神”的手笔，他应该早就开始计划这场毁灭人类的计划了，我们应该只是他最后时段培养用来收割的童子军。”

“那你现在……”

“我现在当然不会做出这种谋杀全人类的事情啊！我这不是没有了记忆被误导了嘛。”樱柠一脸正义地向蕊蕊保证。

“你放心，虽然我从第一世就开始被你们人类坑蒙拐骗地欺负，可是我也知道人类并非都是值得我动手的垃圾，就比如你，就是个为了小动物为了小孩子都会哭唧唧地求我救人的无脑烂好人，所以我没有必要毁了整个人类系统，而且还有一点……”

樱柠有点不好意思地对蕊蕊笑了一下。

“这段时间我一直给所谓的真神打工，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不知道怎么的，樱狞笑得越发不好意思，后来越发拧巴着扭捏得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个……这个‘神’好像就是把我哥搞走的方屈白……”

“真是他？他果然没死。”

没了情绪的蕊蕊思绪非常迅速，这种反应让樱柠反而放心了一些，她本来就因为手刃好友家人而心虚，现在只想赶快把事情都交代了，不然像她现在的性格很难隐瞒多久。

“那个……主要是……我觉得方屈白做这件事好像是为了把‘我们’赶出地球……”

“为什么？他不是你大哥的伴侣么？”

“他好像并不仅仅愿意做强者的伴侣，按照我之前做瓦列金娜时候收集的大大小小的事情来看，他想做的是取而代之，也好像是在宣示他存在的合理性。”

“一个人类，为了让自己成为神，不仅委身同性，还把自己的同族杀得七七八八？我真是不懂了……”

两人此刻已经穿梭了数间办公大厅，里面无一例外都是正在舒适的阳光办公室里监督着那些已经被上传了“灵魂”的人类。到了这里，心虚的樱柠虽然还没学会“忏悔”为何物，可是已经明白了不少基本道理了。她知道自己曾经作为瓦列金娜确实犯下了可怕的错误，不过她庆幸恢复了记忆的自己有能力做出改变时间线之外的补偿。

“我女儿的手掌，有着和他父亲一样的延绵完整的生命线和感情线。”

在一个屏幕前面突然停下来的蕊蕊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樱柠便在屏幕里看到了她曾经亲手送上“天堂”的那个小女孩。

“她竟然一点也不像你。”

“嗯，她并非来自我的基因，但是你也知道，明白了能量守恒的定律之后，这个孩子无论是否有我的基因，也无所谓了，血肉不过是躯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