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泪眼婆娑之间忽然看见了鹤立鸡群的一家三口,这一家三口似乎都不饥不渴,还在拥抱着泪眼朦胧的诉说离别之苦。
不知道这种感人的景象哪里触动了阿无,他顾不上胸口的疼痛,在抢食的人海中挣扎出来,踉跄地跑到那一家三口旁边。
这家的男人威武高大,女人年轻娇艳,女儿也亭亭玉立,在阿无眼里,他们就是以往人类社会中最底层的人:那种买不起茧仓的,或者不了解数字潮流文化的土狗。
那高大的男人似乎很是心痛地将妻女拥抱着,可那女人虽泪雨婆娑却好像并不悲伤。
似乎找到了他人的痛处,阿无跳起来大声嘲笑这家人。
“你们这一家在这里装什么清高?!我先前用的可是高配置的茧仓!我在排名榜上的时候,你们恐怕连营养丸都买不起!你们这种人最是卑鄙和虚伪!你们是不是藏了什么吃的?为什么你们一家人都不渴不饿?”
他还想说什么,甚至骂的有了一些勇气想翻一翻到底他们是不是藏了吃的,可这家的男人却冷眼望了过来。
常年肌肉萎缩的阿无,原本成年之前的180身高已经缩水到167左右,面对这男人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眼神,他有了一瞬间的瑟缩,他下意识地以为这里还有人类世界过度完善的法律保护,因此他的瑟缩变成了恼怒,化作了更强的抨击。
“看什么看!下等人只知道交配!你看你的女人,她全然不伤心的样子,怕是心里有别人了吧!”
这一句话之后,对面相拥的两人都松开了手,那女人甚至皱眉挽起了袖子。
这让阿无想起了自己的女人,那个没见过面为了购买茧仓名额假结婚的女人。他的心里突然充满了对那女人的怨恨。
“虚伪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都能干!……”
他还想骂一句,甚至手上还大胆地想去摸一把那女人的腰肢,他想着,他受了这么多苦难,他的人格必然已经高人一等,是这些虚伪假装体面的人不可攀比的。却没想到他的脏话还没说完,手更是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在恍惚之间被那家的男人拽着后衣领像倒栽葱一样狠狠地往地板上砸去了。
他第一次经历这样的重创,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头晕目眩翻江倒海前来,涕泗横流之间他看见那男人像个大松树似的将女儿抗在肩头,将妻子横抱在怀中,头也不回地出了这神殿光辉灿烂的大门。
他们一家人自始至终没有匍匐、没有感恩、没有跪拜,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人类的自尊和骄傲,甚至他们看起来连饥渴都没有经历过,就这样清清白白地去新世界了。
被丢在地上的阿无像个孩子一样撕心裂肺地嚎叫,四肢弹跳着击打坚硬的岩石地面,心里却满是委屈和嫉妒。
他太恨了,为什么经历苦难的总是他……
饿着的人没有太多时间扭捏和矫情。
干在脸上的泪水冲刷出一道道污垢,地上的阿无忽然看见周围还有不计其数的人和他一样的痛苦和煎熬,前一秒还愤恨的他下一秒突然释怀了。
“原来和我一样在热水里的蛤蟆并不少。”
突然的心平气和让他有机会自我开导,他企图忘记刚刚看到的那一家三口。
“这世界已经这样了,我又不愿意去死,大家都是这样,我便凑合的着活吧……”
他鼓起劲把自己好像从未捏在手里的自尊又藏起来,他像笼子里的鸽子一样,开始试图寻找被谒厮真神青睐的祈祷姿势,祈求神明再给他一口苟延残喘的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