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红发小女孩脸的樱柠和炸毛的张可以同时发出疑问，然而蕊蕊却半点不迟疑地将剩下的一口刚摘的马齿苋塞到樱柠嘴里。

“唔！给我吃马菜干什么？嗯？这马菜怎么这么难吃？？”

看着同样也反感这马菜味道的樱柠，蕊蕊直接调出了系统赋予高等级居民的全植物说明权限，她从一堆化学成分里面翻到口感一栏，上面赫然照抄了某词条对于马齿苋的形容：“味酸涩”。

樱柠漂浮在半空中，脑袋凑近看了一眼。

“照葫芦画瓢？研发组的小孩子们确实可能都没有吃过真的马齿苋，他们只能照着词条的形容去设计味觉的刺激图层。”

对此蕊蕊也觉得很有道理。她对樱柠零距离地接触在小时候就慢慢地习惯了，此时对于她张扬厚重的红发以及习惯性的悬浮也并不觉得差异，等到她在女儿疑惑惊讶的眼神中才反应过来：即使是在人造的系统里，这个穿着小花裙漂浮着的樱柠也并不寻常。

“马齿苋的真实味道是很微弱的，在焯水凉拌之后甚至还很清爽，是韭菜味道的三分之一左右。”蕊蕊很想说：马齿苋是很好吃的健康食品，妈妈很后悔之前没来得及做给你吃一次，但是她停顿了一下又把话咽下去了，接着道：“在嫩的时候吃根本一点酸涩的味道都是没有的，以后你可以慢慢改过来。”

乖巧的张可可点头表示明白，此时蕊蕊也后退一步，让趴在肩膀上的樱柠和可能面对面。

“可可，这是你的小姨，她叫樱柠。”

樱柠被“小姨”这个词不知道从哪里似乎触动了一下，不太自在的歪了歪头，有些摸不着缘由地扭捏道：“我明明比你年纪大很多来着……”

“那你想当大姨妈？”蕊蕊面无表情的反问。

这难听的称呼让樱柠果断拒绝了关于年纪的争论，开心的面向一脸蒙的张可可。

“叫一声来听听！”

她手中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颗浑圆的巧克力球，正是她几百年前爱吃的那种，她这样子的身高仅有97公分左右，可是张可可此时已经快到青春期，且遗传与张桐的优良基因，已快和蕊蕊一样高了，因此她面对悬浮在空中的幼童样樱柠想了许久也没想起来什么时候自己的母亲有这样一个奇怪的妹妹，从没有听说过就算了，甚至这人看起来才小学生的样子，却声称比妈妈年纪还大……

不过被教养得很好的张可可在懵懂中还是小声地叫了一声“小姨”，又被樱柠突然开心地炸起来的长红发吓了一跳，她手心里也多了一颗激光渐变色玻璃纸包装的巧克力球。

大人们似乎要商量一些不太适合她听的事情，张可可就坐在由妈妈的记忆复制出来的田垄边上，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大人谈事情。

这里的风中有淡淡的野草断裂以及干透了的小麦麸皮的香味，远处还能看到类似某个村庄的小小炊烟，张可可往那处看了一眼，就觉得能闻到一种类似清炒蔬菜的清香以及浓重的鸡蛋香味，她知道这是天堂系统里没有的，是她大脑里对于以往听过的事情赋予的这种古代村庄特有的配置。

一阵风吹来，张可可目光所及之处庞大的算法将一草一木都按照风力系统的设定有了微微的反应。坐着无聊，张可可便把在一旁石头上晒太阳的张可爱叫了回来。

因为是在系统里，张可爱已经不用佩戴项圈也可以根据脑电波转换发出实时同步的叫声转换，换句话说，“它”已经可以来回自如地在猫咪的叫声以及人类语言中来回切换了。

即使是在大屠杀之前，也并非所有的人类宠物都能学会利用项圈或者发声按钮跟主人交流，但是少部分类似于张桐和李蕊蕊这样有极其丰富养宠经验的人来说，从小的训练十分有效，这导致张可爱有些时候甚至会利用眼神瞳孔的变化以及嘴角抽搐的幅度来表达喜怒哀乐，但是自从亲身经历过全家被绞杀之后，张可爱的应激反应持续了很久，一度她的大脑也处于自我封闭状态，而基地专门处置被绞杀宠物的专员也因为认识张桐的关系才格外地用心挽留了她的大脑活力，因此张可爱才有机会回到家人身边，并且获得了另外一种奇特的猫身体验，那就是：不用忌口的吃任何人类的食物。

包括巧克力。

看着过于乖巧分享巧克力的两个幼崽，蕊蕊轻轻地叹了口气后才打断樱柠兴奋地跟她讲述的发现人脑基地的事情。

“幸好你这次用了本来的样子。”

被打断的樱柠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个屠人全家的杀人凶手。她心虚地也向张可可那里看了一下。

“对不起……”她悬浮在空中，微低的头让她看起来像是被提到空中的提线木偶。

“你竟然也学会道歉了？”

这让李蕊蕊也觉得意外，不过她知道樱柠明白其中利害之后便让她继续说了下去。

当得知方屈白的计划是重新规划清晰的阶级主义的时候，李蕊蕊没有什么反应，当她得知方屈白竟然想让人类利用机械化长生的时候，即使是现在的李蕊蕊也不得不感慨：“他竟然想用生物机械化提升文明维度？这个方屈白……”

确实是个人才。

点到为止，她凭借以往的生活经验适时的打住了夸奖屠夫的话，蕊蕊也把这段时间在天堂的见闻告诉了樱柠。

“这段时间，我在系统中随机入侵了约三万人的个人世界，我发现我们真是低估了这个所谓的‘新世界’，粗略的统计下，方屈白利用这个系统将人区分了三六九等，而这三六九等的区分，不依靠生前财富，不依靠生前智慧，而是全部利用新的各种历练重新划分的。

方屈白将心志强大、且自学能力强的、好学的，甚至有各种个人爱好的人都区分了出来，这是第一大层。

第二大层的人都是非常普通的人，或者说他们都是被方屈白利用杀戮制服了的人，这些人非常害怕，尤其的‘乖巧’。他们已经联合起来开始有规律地主动祭拜这个伪神，甚至已经有人主动地在自己的系统里为他塑像。这些人基本是有吃有穿便很满足的那种，他们很容易被煽动，别说反抗和斗争了，恐怕现在有人说方屈白是个刽子手他们都会一拥而上将其敲骨吸髓。

而第三层就有意思了，这一层的人占比最大。我和方屈白恐怕对这一层的人有同样的感觉：这些人确实已经废了。

这些人生前大多数都是茧仓的重度依赖者，海选之前淘汰的也大多是这类人，这些人也是主动脑死亡最大的一批人。

我亲眼见到其中一人好像出了bug一样的佝偻着身体，衣衫褴褛地立在路边，摇摇晃晃样地似倒非倒，双眼不聚焦，手指微微颤抖，口中念念有词。他说的大都是以往云端之中的游戏常用名词，他还不停地亲吻神像的裙摆，求得竟然不是复生，而是想要回云端的存档，那摇尾乞怜的样子让我看得恶心极了。”

作为瓦列金娜的时候，樱柠对这个系统是有专门的了解的，不过方屈白精明得很，每个部门都只对于对应区域熟悉，少部分高管才有统筹认知，因此她也是第一次听说方屈白创造出来的人类坟墓竟然这样的细致。

“这么说来，他竟然真的把自己当做神了。他先杀死人类，再用系统将人类筛选且驯服。我都还没这么玩过呢，难怪他要先干掉大哥，这家伙野心太大了。”

“还有一点。”蕊蕊突然加了一句：“你看到的东西让我有了一些猜测。张桐不是在为他工作么？我也去看过了，我发现他们这一小部分顶尖人中还存在一些生前擅长某些极限运动或者武术技巧的人，这些人在为时一个月的考试中因为很多细节选择导致大数据给予的测验也都偏向极限运动类的场景，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们的身边出现了很多一对一的人工客服，这些客服的代码我能看得出来和这些被害者们有很大的不同，但是他们当然看不出来，而这些客服这最近利用伪装成同样通过考验的尖端精英们在不断地给这些身体技巧精英进行潜移默化的精神感染。而他们之中甚至有人承诺，可以‘复生’这些技巧强者。”

“复生运动技巧强大的人类？怎么复生？就算是方屈白也只能依靠克隆吧？可是人脑上传容易，下载难呀，再给他两百年他也做不到挖了人脑换新脑子还能完美适配的情况，估计他们所谓的复生也还是机械化，就好像我看到的那老瓤换新壳的老女人一样。”

“这就是问题所在，我偷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些伪装的客服们板上钉钉承诺的是肉体复生。”

“这怎么可能？！”

原本以为方屈白顶多想到了利用机械达到接近长生的方法延长寿命，可是樱柠没想到这人之所以嫌陆扶光碍事将他弄走，是因为他依旧贪恋肉体长生的美好，他在试图找出换身体就像换衣服一样简单的长生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