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份低贱,从来没有见过皇帝真容。沈燃穿得又是常服,所以他们虽然看出沈燃身份非比寻常,却并不知他就是皇帝。
毕竟又有哪个皇帝会跑到这种肮脏污秽的地方来?
屋中陷入了一阵短暂的寂静。
元宝跑进来,掐着嗓子厉声道——
“大胆奴才!”
“你们有几个脑袋,敢直视陛下天颜!”
“还不赶紧跪下!”
声音划破长空,直冲云霄。
满屋子人都被这一嗓子吓傻了。
须臾后,“噗通”、“噗通”声此起彼伏,除了被绑在刑床上的少年,所有人都瑟瑟发抖着跪在了地上,高呼“陛下饶命”。
沈燃唇畔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他目光落在负责操刀的太监那个身上,慢悠悠道道:“这是在干什么?”
负责操刀的太监叫做王涵。
他见沈燃问到自己,抖得像是得了羊癫疯:“回禀,回禀陛下,老奴是奉命,奉命给赵元琢净身啊!”
赵元琢就是赵守德的幼子。
“哦?奉命?”沈燃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道,“有意思。”
“你是奉了谁的命?”
“朕可不记得,朕的圣旨里有命你这个时辰来行刑。”
王涵抖得顿时更厉害了。
他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是,是贵妃娘娘吩咐说,早些也无妨——”
“啊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一样血淋淋的东西落在了地上。
王涵捂住自己鲜血淋漓的嘴,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啊啊”声。
他说不出话了。
宫中人心照不宣,皇帝虽暴戾,但凡事只要提及贵妃,他总会网开一面。
直到此刻,王涵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沈燃手中提着染血的长剑,懒懒道:“污蔑贵妃,当诛。”
年轻的帝王站在肮脏破败的房屋中,身姿挺拔犹如翠柏苍松,提剑时却又成了嗜血修罗。
他吩咐道:“割下他的头,连舌头一起送到贵妃宫中去,就说此人污蔑于她,朕已为她出气了。”
给一位千娇百媚的贵妃娘娘送血淋淋的头颅和舌头?
这是要给柳如意出气,还是嫌她过的太痛快,诚心给她添堵?
当然没有人敢问。
面前这位是个众所周知的暴君,而暴君与明君最大的区别在于,暴君是可以随心所欲提剑杀人的。他想要你死的时候,不会管你是不是有罪,也不会管你是谁的人。
从前柳如意是个例外,可现在连这个例外也要消失了吗?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丝毫不敢耽搁。当下便有两个人出列,一人割下王涵的头颅,另外一人捡起落在地上的舌头,恭恭敬敬拿去给柳如意了。
其余人跪趴在地上,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恨不能直接找个地缝钻进去。
沈燃只当没看见。
他目光轻描淡写般扫过被束缚在刑床上的少年:“给件衣服,带来见我。”
“至于其他人……”
空气凝滞了片刻。
沈燃侧过头,笑道——
“都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