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宁几乎要脱口而出,可眼角余光瞥到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沈砾,又下意识的止住了话头。
就算沈漓愿意补偿他,可如今对方病成这个样子,连下床都费劲,还能做什么?还不是要靠着沈砾?
如果知道他始终跟谢今朝一心,沈砾会不会心生不满?
见谢长宁不说话,沈漓又低声问了一遍:“孩子,你有什么要求?”
默然片刻,谢长宁道:“我别无所求,只愿能侍奉在父亲身边,以尽孝道。”
沈漓:“……”
…………
沈漓如今精力不济,每天都有大半时间需要用来睡觉,不能长久说话。
所以照顾沈漓睡下之后,沈砾暂时带谢长宁回了襄王府。
他对谢长宁的态度依旧很温和,眼睛里却闪着意味不明的光:“不愧是当年的江南第一才子,谢今朝的确将你教养的非常好,好到几乎已经完全出乎了本王的预料,回来之前,怀瑾再三与本王说,定要重谢谢今朝这些年来对你的照顾,你跟着他那么长时间,可知道什么样的谢礼能够让他满意?”
这话说的很客气。
但不知为何,谢长宁从中品出些非同寻常的意味来,但要说具体有哪里不对,他终究还是年纪小,阅历少,一时间实在是难以想得明白。
于是谢长宁斟酌着道:“谢公子一心为国,他是不忍国家动乱,百姓受苦。”
这话就已经几近于明说了。
只不过还是隔着层窗户纸。
哪知沈砾却未置可否,只是不咸不淡的赞了一声:“谢大人忠心可嘉。”
话音落下,他目光落在谢长宁的身上:“你这孩子的孝心也可嘉,怀瑾能有你这个儿子,真是他的福气,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从今往后,你就是我襄王府的公子,曾祖父别的保证不了,定然保证往后你富贵不可限量,至于谢今朝那里,曾祖父自然会找机会谢他,从今往后,你就不要再理会了。”
这竟然是要让他彻底和谢今朝撇清关系。
谢长宁微微一怔,下意识反驳道:“可是谢公子对我恩重如山……”
沈砾眼中闪过一丝冷厉的锋芒。
他缓缓道:“什么叫恩重如山?你是我大周皇室的血脉,他谢今朝就算再金贵,也只是个臣子,分不清谁是主子谁才是奴才么?刚才你也听见了,你亲生父亲尚且不忍心让你服侍,你却跟在谢今朝身边伺候他这么多年,再有什么恩情也相抵了。你放心,虽然你在怀瑾的面前那么说,但具体怎么回事儿本王心里全都有数,后来过继你的那家人一个也跑不了。”
虽然沈砾如今已经很老了,可威势仍旧十足,这几句话淡淡说出来,也难掩语气中冰冷的杀机。
谢长宁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可是……”
他想说谢今朝对他一直很好,也没有让他服侍。
他虽名义上是谢今朝的书童,但他们多数时候都是互相照顾。
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哪怕只有一个肉饼,谢今朝也会留给他。
然而沈砾根本就不容他说话:“看在谢今朝对你的恩情上,以前的事儿本王不会再说什么,但从今往后你就留在襄王府习文练武。”
“无事不要随便出门,直到你能明白自己的身份,不再拿其他人当主子为止!”
沈砾此言一出,谢长宁耳边当即“嗡”的一声。
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物极必反。
恐怕在沈砾看来,他聪明谨慎的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