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妩愣了愣。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燃。
被先皇后宫里的总管太监训斥的时候。被同父异母的兄弟们欺凌羞辱的时候。甚至是被作为弃子被送到戎狄做质子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过。
他严严实实将自己的脆弱和恐惧藏起来,从来都没有叫人看到过分毫。
这样的沈燃与薛妩记忆中的,梦境里的全都判若两人。
让薛妩觉得胸口又酸又涩。
心若刀割。
可今天这天事,明明就不是沈燃的错。她怎么可以把梦里发生的一切强加在对方身上?
怎么可以这样无理取闹?
有哪个皇帝可以如此自然的承受妻子的耳光?
哪怕对方是无意的。
如今沈燃对她,真真可以称的上是一句无可挑剔。
可她又实在是怕。
她竟然觉得梦里的沈燃比如今自己面前的这个要更合理。
大婚之时对方的粗暴。
大婚之后对方的漠然。
为什么在那一日之后全都变了?
她一直想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所以她一直为此而恐惧。
恍恍惚惚中——
沈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他说:“阿妩,你梦到了什么?”
声音很低。
像是安抚,又像是梦呓。
薛妩喉咙里溢出了一声哽咽。
她死死咬着唇,下意识道:“我跪在雪地里,你不肯理会我。“
密密麻麻的痛苦从胸口处传出来。
沈燃瞳孔微缩。
虽然薛妩说的很含糊,但他直觉对方说的就是他重生那一日。
上辈子薛妩在翊坤宫外跪到了天明,是晕倒之后被人抬回去的。
薛妩似乎有些魔怔了。
她缩在沈燃怀里,还在语无伦次的絮絮低语:“你还……还要我看……”
沈燃愣了愣,问道:“看什么?”
然而薛妩摇了摇头,又不肯直说。
她只是道:“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元琢?你不放过他,你还要我看?”
他到底让薛妩看什么了?
沈燃听得云里雾里。
他耐着性子哄了薛妩半晌,这才连蒙带猜的意识到薛妩指的是什么。
宫刑之后被割掉的东西。
上辈子他虽然并不宠爱薛妩,但对方毕竟也是他的女人。
他们有过夫妻之实的。
他就是再厌憎薛妩,也不可能让对方看这种东西。
他承认自己是个暴君。
但他不是下流。
哪怕重生之后吓唬柳如意,他也只是叫御前侍卫送舌头和人头。
从来没想过送那玩意过去。
那这究竟是薛妩日有所思,惊惧忧虑之下的夜有所梦。
还是……
柳如意的意思?
既然这辈子柳如意都能派人去提前对赵元琢动刑。那上辈子她也不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同为女人,自然比男人懂得一个女人更在意什么。亦知道如何去羞辱一个女人才更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