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棵松东方饭店。秋日的阳光是温和的,在城市的街上随意挥洒。花草树木开始落叶了,一地的落叶在早晨的微风里肆意妄为,为岁月逝去作最后的挣扎,撕扯。落红本是有情物,难化春泥再护花。城市的落叶不再是令人喜悦的肥料和美丽的回忆。反而成为人们最厌恶和头疼的垃圾。
最喜欢收获季节的农民一旦进城便对秋天产生一种无奈的厌烦。每天扫不净的大街就像此刻的人生,青春已逝,老之将至。一地鸡毛,一地垃圾,一地荒芜苍凉。
郎溪桥好久没有来过这条街上了。曾经妍妍待过的小店已经无影无踪。少年时代的天真烂漫被高楼压在十八层地下。妍妍的身影,面容藏着心底,在岁月的大楼下竟然越来越清晰。
郎溪桥今天打了电话不去工地了。十点钟去车站接同学王军和徐秀红。
郎溪桥的家离这里不远,每天晚上散步完了就坐在一个大广场看中年妇女的跳舞。在他眼里每个女人的身影都不能和妍妍的身影相比。妍妍的身影是温柔的,飘逸的,是带着柔美的青春朝气,是花儿绽放。
他却忘了岁月的无情。心里依然是妍妍二十多岁的模样。他无论什么时候都有意的躲开那条街,那条妍妍待过的小店。可是他却把家安在了这里。一种有意的或者无意的期待在心里藏着。没有人知道,只有自己夜深时感觉那种亲近和安慰。尽管这是空虚的,苍白的。
女孩四月每天走路去学校。早上收拾东西,把手机掉在地上。她妈妈在厨房收拾碗筷,听见动静,出来帮她把手机拿起来塞到裤兜里。一边嘱咐她:“把手机拿好了!总是摔。兜里放着别丢了。”
四月整理一下衣服,背起背包。她早上只吃了一点妈妈烤的面包和打的豆浆。她抹抹嘴巴,对妈妈说:“走了!”
妈妈说:“慢点。看着车。好好听课。”话没说完四月早出了房门。
四月的妈妈正是妍妍。她没有变化多少,头发稍微短了一点,只是刚刚到肩头。脸蛋没那么瘦小了,有点圆润了。脸上没有一点皱纹,眉毛清晰,眼睛里温柔光彩。岁月没有给她留下多少痕迹。一个人天生丽质也架不住日子的琐碎和岁月的磨练。可是她仿佛只在过去待了两三年就回来了。只是身上多了几分成年女人的优雅和安静。
她在过去的岁月里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女儿四月,一个是儿子小虎。小虎是儿子的小名,出生在虎年,都六岁了。女儿跟着她在北京。儿子却跟着爷爷奶奶在南方。曾经的董事长也退休在家看孩子了。
为了生儿子,妍妍受尽了白眼。可是她并不放心上。因为女儿四月是她最大的安慰。
丈夫叶城算是一个会疼媳妇的男人。几次要带着媳妇回北京,可是父母却不生儿子决不会放他们走。
六年以前生了儿子。叶城父母如获至宝,用最昂贵的保姆和最好的医院。抱了孙子,冷落了孙女。妍妍看在眼里,心里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