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体内火灵石的灵云,雾气蒙蒙,飘入空中仿佛一道霞光。
橘红明黄,七彩斑斓。
映在他白玉般的小脸上,像一块折射着虹光的水晶,水灵石的光泽穿透了薄薄的肌肤,散发着柔和莹润的微光。
似乎被蛊惑一般。
忍不住掐着他的小脸,让他看向自己。明明连眼睛都没有,黑布遮掩着丑陋的伤口,却比印象里更美得惊人。
雪肤衬着略显苍白的双唇。
易碎脆弱。
内核却强得可怕,寄情于人,独情茕茕。只要一个人,便能寄情天地,全然忘我。
他自己一直在做这件事,却浑然不知。
“我想给你下蛊,怕你突然离开,消失不见……”
越来越心虚地变小声。
但还是说出来了……
好在他没有眼睛,不必看着他的眼神,说出这种自己都讨厌的话。
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太过无知,又缓缓闭上……
他好像想问蛊虫和秋水养的虫子有什么区别。
纠结片刻,释然地松开了眉头。
轻声回答道,“仙子总归不会害我的。”
笨蛋……
真的就是在害你啊……
指尖碾过下唇,渐渐染上颜色。
雷云遮掩,金丝电意瞬息闪过,乌云盖面,倾雨飘落。
逸散的神识被抓住,雷雨掀起平静的小溪,涛浪层起,搅弄得一塌糊涂。
“呀!这是我们能看的吗?”
“老大又没关城门,要我说,咱们还得记录一番!”
“不是!别说出去呀!你不说老大都不知道能关城门这回事!”
啪!
城门关了。
“这种情况都能听到!啊?平时有这么灵吗?”
“得,没好戏看了,大嘴巴。”
“反正也做不到正戏,不如咱们去识海里吃点好的。”
“走!”
神识有一部分被牵扯着,支离破碎的神魂小人,怀中捧着一颗滚圆的仙丹,闭目盘坐。
浅淡绵长的丝缕情绪飘逸而出。
柔缓沉静。
仿佛在疾风骤雨中,稍起波澜,底下却平静无波的深潭渊湖。
“他这么稳的吗?”
“是不是学习资料看得太多,麻木了?”
“不可能!实践和理论是两码事。况且这是神识交汇啊!别说毛头小子,身经百战也挡不住!”
“神识跟神魂两码事,顶得住!”
“你们倒是关心一下实体啊,小嘴都被咬红了!”
眼前骤然一亮,外面的大视野兜兜转转,晕晕乎乎地停留在肩头,变成了第三视角。
被玩弄殆尽的神识跟近视三四百度一样,自带朦胧滤镜。
雾里看花之中...
仙子略带笑意,如同乌云里照出的一缕金光,驱散阴霾。
紫金色的眼眸里,雷纹满布,柔波荡漾。
细密的静电透体而过,水灵石震颤发抖着,引起一片酥麻战栗。
“先说好...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不许别人染指。若是受不了,大可以明明白白地和我说清楚,咱们好聚好散。”
高大的阴影遮挡了半边天幕,金丝般的电意如龙蛇游曳,厚重繁复的衣袖垂下,轻轻拂去了他头上的细雪。
心满意足,笑意盈盈地威胁道。
若是真的走到那步,绝非好聚好散。
“少说是个囚禁啊老大!你清醒一点!”
“说那么难听,金屋藏娇!”
“要是我能住进顶级灵石做的房子,让我走我都不走!”
仙子的身份在这儿,财迷,权迷,色迷全都叛变了!
各执一词。
吵吵嚷嚷。
神识糊得颤颤巍巍,晃得难受。
沈鹤云彻底将神识收回,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五感都渐渐消散离去。
心魔们的吵闹声,突然变得遥不可及,混杂模糊,分辨不清到底说了些什么。
脖颈微微发热。
从神魂透出来的热度,如见星火的枯草,迅速蔓延灼烧。
“仙子?”
顺着记忆摸黑寻找仙子的衣袖。
冰凉柔软,沾满水汽的风雷衣,细细摸去,满是细密的龙鳞。坚韧强硬,刀枪不入,沉甸甸地往下坠,比全套甲胄都要重得多。
雨滴点点,雷丝阵阵。
触及生麻。
一双大手突然拉着他的手腕,将他扯了起来,略显焦急地查看他脖颈上的刺青。
撩开衣袖,整条左臂如蛇缠绕着道文,青黑色,蔓延至指尖。蛇头生动地在脖颈处撕咬,狰狞地咧嘴,尖锐的毒牙正正抵在要紧之处。
这玩意是会动的,形状多变。
怎么如此面目狰狞,难道天道有所不满?
“快准备一下,天道要唤你过去!”
五感暂失,道文活跃。
不会错!
话音刚落,漆黑死寂的内域割裂空间!伸出一只由道文组成的巨手,捏起一只蚂蚁般,将沈鹤云抓了进去。
不断翻滚吞噬的空间裂隙,空灵寂寥。
渐渐愈合收拢时,界域里的星尘碎石吹了进来,纷纷扬扬洒了一片。
周围的细雪,江水,石块,枯草,接触到星尘后迅速枯萎磨灭。
生命的火光在界域的尘埃里,熄灭黯淡。
祝雷仙子没好气地暗骂一声,还得给天道擦屁股!难道不知这一点星尘,会要了多少人的命吗!
简直是没有使用限制的仙器!
唉……
工作真累,唯一的安慰还被带走了……
可恶!
漂浮在道文组成的海洋之中,逐渐远离的五感回拢起来,可是却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了。
耳边只有界域可怕死寂的鸣音,并非实际的声响,也听不到有声音传来。
只是在外界挤压下,身体发出的挣扎之声。
在脑海里回荡。
瞬间被吞没,回归沉寂。
干燥炙热,面对着太阳的方向,沙石土砺的气息,仿佛到了未曾去过的沙漠戈壁。
神识一看……
庞杂如海的道文组成了天幕和地表,从未见过的天空,太阳和夜幕同时存在。
月亮的冷冽和太阳的炙热,引起几团道文组成的风暴,刮过地表,消失在天边。
立锥之地,仿佛一眼就能望到天际圆弧的曲线。
体内的道文隐隐呼应。
拉扯着身体。
恨不得组成个箭头,给自己指明方向。
这就走,催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