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那、那个，店长你什么时候回来，有人在这里堵了三天了……”　　我在有些吵闹的病房里勉强能听清楚装修小哥的声音，“有人？是哪位客人要买酒吗？”　　　　“啊喂那是蓝波大人的鸡蛋卷！”　　“哼，先下手为强，你还太嫩了。”　　“啊啊啊Reborn你不要添乱了啊啊！”　　　　我很努力地想要听清电话对面的声音，“……不……黑色……凶恶的——”　　还是走出去比较好吧，多多少少知道是谁，但是还是想听一下呢。　　女人的劣根性？　　　　“要！忍！耐！”　　“啊啊啊等等不行蓝波不可以那是——”　　　　就在我拿着手机走出房门的前一秒，嘭的一声，我的眼前充满了粉色的烟雾。　　令人费解的是，我明明躲开了的，这火箭炮还自带瞄准的吗？　　　　#　　　　沢田纲吉今天也在崩溃的边缘徘徊，“——那是云雀前辈的姐姐啊啊啊啊啊！”　　　　“咳咳、咳咳，哎呀，这还真是好久不见啊，”粉色的烟雾散去后，穿着比先前更为华丽的和服的少妇出现在了原本女主人公的位置，十年后的已婚少妇小心地护着自己的肚子，惊喜地向还在纠结的沢田纲吉打了招呼，“十代目的沢田君。”　　　　#　　　　我为了恭弥那天吓到小朋友，带着一些点心去看望年轻的十代目，没想到会遇到飞来横祸。　　　　“为什么十年后我还会和恭弥住在一起呢？”我听着手机里已经嗡嗡嗡，完全失去了联络作用，叹了口气，认命地看着面前一身黑色浴衣优哉游哉喝着茶的青年。　　　　典型的日式庭院，水池里的惊鹿清脆地响了一声。　　　　“你怀孕了。”　　　　“嗯、哎？”十年后的恭弥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实，“等等……不是你的吧？”　　没头没尾毫无逻辑关系的一句陈述句，吓得我后背汗毛直立，脱口而出就来不及收回了。　　　　因为如果，‘我’怀孕了和‘我’和弟弟住在一起有充分必要的逻辑关系的，那就只有那一个不伦的选择支了吧？　　……哦呼。　　　　“嚯哦，你竟然还会认为有这种可能性存在吗？”　　　　十年后的恭弥明显和十年前可爱的弟弟不是一个级别的肚里黑，我现在就想抄家伙把他疑似长歪的鼻子打回来。　　　　他打了个哈欠，像是看透了我的想法，“住手吧，很快你想见的那家伙就会来了。”　　　　我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摆好长辈的笑容温和地看着恭弥，“现在的恭弥不愧是26岁的叔叔了呢。”　　　　“……你在找茬吗。”　　“这应该是姐姐我的台词。”　　　　不过，走廊通道上确实很快传来了咚咚咚地脚步声，又急又重，来人唰的拉开了和室的拉门，“恭弥，纪代美在你这……果然在啊。”　　　　“不要叫得那么亲热，中原中也，她现在只是我的姐姐。”恭弥端正地坐在原地，脸色没变，只是嘴巴依旧很毒。　　　　我一时也管不上十年后的恭弥怼人了，话语中的信息量让我的心脏跳动突然回响在了耳边。　　　　那个人有一双像海洋和天空一样，令人沉溺的双眸。　　　　3分钟。　　　　“中原先生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明知故问，心脏的跳动几乎要上升到喉咙口，脸上的热意也有些难以压制。　　　　“你……中了十年火箭筒吗，”他不像十年前穿得一身黑，虽然帽子手套项圈三件套都还在，身上穿得却是枫色的和服，身高好像也没有变化。　　　　不知道他是被我说的那些词语逗笑，眉梢都扬起一些，他背后的亮光洒入室内，十分耀眼，“我是……”　　　　2分钟。　　　　话说到一半他又改变主意了的样子，硬是不愿意透露最后的谜底。　　　　我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但又无法将视线从他有些嚣张的脸上移开。　　云雀家虽然大多不善对人用语言表达自己中意的情绪，行动却是完全遵从感情的。　　　　移不开，我也不想移开。　　　　恭弥嫌弃的视线我完全不在意，一点都不。　　　　1分钟。　　　　“你这个样子倒是少见，作为以前的回礼，这次的答案就让你自己去找吧。”　　橘色的发尾随着他蹲下的动作弹跳了一下，十年后更加俊美，还多了一份成熟味道的中原先生舍得摘下他一只手套，按了按我的头。　　　　“中原先生，我……”不自觉间我已经紧紧拽住自己领口的衣襟，我应该是想说些什么的，我意识到如果回到十年前，我绝对无法说出口的话。　　　　“纪代美，你可不要对以前的我太好啊，我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他又想起了些什么，让他头疼地抬起另一只手摁了摁太阳穴。　　　　嘭。　　　　——题外话：十年前的中原中也先生听到电话突然被挂断更加暴躁了。　　　　10　　　　我有些失神地走在回云雀宅的小路上，脑子里的信息还有点混乱。　　　　换回来之后我看到了面色十分难看的恭弥，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十代目，笑而不语的Reborn先生和一脸好奇的两个小孩子。　　　　好在，我平安回到了我的房间，坐在了柔软的榻榻米上。　　　　我，十年后，怀孕了。　　中原先生，十年后，出现在了我和恭弥的房子里。　　　　我冷静了一下，从壁橱里拿出一个枕头，深呼一口气，把脸埋了进去，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完全冷静不下来嘛！十年后的男人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中原先生坏心眼啊啊啊啊！　　　　11　　　　就在十年火箭筒事件发生后的十五分钟，恭弥拎着拐子就要去横滨抓人，还好Reborn先生代替我阻止了年轻人上火的冲动行为。　　　　在十年火箭筒事件发生后的第四天，我回到了横滨。　　当然，没带我那个试图闹事，从十年前根除‘问题’的弟弟。　　　　看着修葺得差不多，比原先看上去还要华丽一些的酒吧，我有点怀疑这七天中原先生是不是来监工装修风格的。　　　　在那一天十分失态的尖叫之后，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接着几天对着弟弟的冷淡脸，和意外缠上我的孩子们，那一刻的激动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不然遇到本人我怕我忍不住扑上去就是给中原先生一个爱的抱抱。　　　　说起来，中原先生在这一周，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　　难道是上次我不接电话让他误会了……　　　　不会吧。　　我猛地站了起来。　　　　12.　　　　在我回到横滨的第一天，中原先生没有来。　　取而代之，来了另一位身份也有些不得了的客人。　　　　尾崎红叶。　　　　带着叱咤港黑的二把手走上最后一阶楼梯，进了先前一直留给中原先生的包厢，这位容姿妍丽的女性落座后，似乎还没有开口的意思。　　　　我作为后辈，同时由于某些原因确实感受到了来自良心的谴责，也找不到可以作为话题的内容。　　不知道是不是被妈妈感染了，我竟然想象出了尾崎红叶小姐拿出一叠万元现钞甩在桌上，严厉地盯着我，质问我还要多少才肯离开他儿子。　　　　因为中原先生身上烟酒的味道总是比较冲，我让人在这间包厢里点了味道偏淡的熏香。　　终于，在青烟袅袅从容器上升，即将完全消散在空气之前，今天最尊贵的客人开口了。　　　　“算是个沉得住气的孩子，”尾崎红叶小姐半垂着眼睑，本身就是古典美人，一颦一笑都十分动人，即便是我也有些被抓住了目光，眼角点了朱红的双眸和我对上一瞬便错开，转移到了我的……　　　　“以长辈的角度来说，那件和服的颜色对你的年龄来说有些重了呢。”　　　　“……是？”　　　　等等，港口黑手党的二把手特意莅临就是为了找我这个普通人家的女儿聊服装的？　　……就结果来说，也还算不错吧。　　　　我手里拎着尾崎红叶小姐带着我去吴服定制转了一圈、挑回来的几件颜色明亮的新衣服，目送夕阳红下她离开的背影，纸伞，振袖，美人，就像是一副名画。　　　　啊，下周还要去那家店拿两件定制的振袖。　　除了在自己的酒吧请了两杯茶水，一元都没有花出去，还得了好几件价格不菲的服饰。　　　　我抱着衣服上楼，心情有些复杂。　　难道这就是被富婆包养的感觉吗？我竟然有些心动。　　　　13.　　　　第二天下午，夕阳还有三分之二没有落下海平面，许久未见的中原先生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橘红色的头发被薄薄一层汗黏在额头和脸侧，帽子和外套倒是很端正地保持在它们该在的位置，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今天中原先生既没有开车，也没有部下给他开车。　　　　他像是没想到这个时间酒吧的老板娘会在门口当看板娘，一时怔愣，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中原先生风尘仆仆的样子，心底像是被猫仔轻轻挠了一下，我不自禁地冲他笑，“中原先生是赶着过来吃晚饭的吗？”　　　　恍惚之间竟然有了一种，我已经实现了梦想的错觉。　　　　即使故作老成，穿了一身黑，青年还是青年。　　中原先生抬手用戴着手套的手抹去了下颚的汗珠，接着虚握在嘴边干咳了一下，才低低应了一声。　　　　耳根被有些长的发丝遮挡了一些，还勉强能看出那上面一抹胭脂色。　　我将中原先生迎进门，跟在他身后，悄悄地用右手食指去勾他垂在一边的左手。　　　　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抬起了手。　　在失落上涌前，试图抽回的手指感受到了毫无阻隔的温热的掌心，和他回握的力道。　　　　中原先生没有回头，只是凶恶的眼神瞪跑了不少我可爱的打工仔。　　而我，作为店长，有权利无视店员们揶揄的眼神。　　　　今天傍晚的夕阳，提醒了我，我们也都还只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花开的声音在我晚来的花季，终于传到了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