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的手术刀切补之间,那细长的鱼线穿过肉体的、比穿衣缝线的声音还要粗糙。
听得人,直打寒颤。
白娇娇心疼谢绿烟,眼睛也湿漉漉的,双手给她捂住了耳朵。
谢绿烟无助地抓着她的手,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耳朵。
她不敢看啊,一点都不敢看。那地上躺的是她基本废了一只手的丈夫,和那小儿子。
过了许久,贝部湾码头停靠的每一个渡头,都停靠好了自己的船,不少渔民都会在船下关怀几句,有些要好的还坐在下面,也不走。
就等一个结果,看着那一望无际的海和灰扑扑歇着了的渔船,渔民们仿佛在等待未来的某一天的自己的结果。
即便饥肠辘辘。
又过了许久,傅大头发起烫来,那被纱布缠得紧紧的一圈肿肿的身子,被抬在担架上。
“不行啊,大头媳妇。大头发热了,估计……很难熬了……你们把他运到镇上去看看吧,我……我外伤还行,可那内里的,不行。发热可是大忌,你们赶紧把他送去镇上的医馆吧。”
王大夫摇了摇头,在傅浪的示意下,在好心的村民的协助之下,很快堡渔村的车夫赶着老牛车就来了。
“快!上来!”
“谢谢你了,郭大哥!”谢绿烟强忍着再哭的冲动,忙碌着。
白娇娇扶着她,蹲坐在傅大头身侧;傅浪则扶着他那昏迷不醒的弟弟傅波。
从始至终,寡言少语的傅浪更加说不上出话了。
像大壮娘她们,只能回去了;即使刘家的摊子仍在张罗没收拾完,刘清清也上了牛车。
上了牛车的还有张辉。
张辉掏出五两银子,塞给谢绿烟:“嫂子,这是刚刚卖渔获的银子,你拿着。”
谢绿烟只需要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刚刚只卖了二两银子,多了。”
她毫不扭捏地接下了五两银子:“就当是我借的……若是等下不够银子……呜呜呜,还能用得上。”
白娇娇这才体会到了什么叫渔民,什么叫世事无常了。据闻,渔民家里常备白衣……
就为了万一的那一天。
“嫂子!你拿着!还什么还!我张辉的贱命一条都不值得!”
“怎么?你张辉值三两银子?可我大头的命无价!他不能出事……不能!”
“好好好,娘,爹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马上就到崇堡镇了,那里会有大夫,会看好爹和大波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白娇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散乱的头包,安抚着她的情绪。
刘清清知道谢绿烟的崩溃,根本不计较她刚刚的语气,反而更加沉默了。
傅浪看着在低哄娘的白娇娇,心下麻木。也许,她跟他没有再多的关系,也许,她离开,是更好的。起码不要嫁给他这样的渔民,指不定哪一天就成寡妇了。
崇堡镇。
“大夫!大夫!快帮我大头看看!还有我儿子!撞到头了!”谢绿烟跳下牛车,冲进医馆,漫无目的地大喊。
“来了!”站堂的小大夫立马就拉住了不知要往何处去的谢绿烟,手一摆,训练有素的伙计们就涌了出去。
医馆里的抓药的、看病的百姓不约而同地给他们这行人让出了一整个大堂,方便他们进入医馆后院。
“欸……又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