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也是木质的,我拿起来夹了一块蘑菇,余光瞥到俞信已经开动,心下没了顾虑,大快朵颐起来。
这席间的饭菜虽然调味简单,但是胜在原料都是山野里自产的,别有一番风味。我吃了一碗半的饭,把小鸡炖蘑菇、辣椒炒小肉、黄瓜拌凉粉、干黄花菜炒鸡蛋、野菜汤大吃特吃,剩下半碗饭实在是塞不下了,又不好意思剩着,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拿筷子戳戳边角处,指望着自己待会儿能神力加身,把它吃进去。
涂山璟吃得慢,刚刚吃完他自己那碗。他不动声色地挪过我的碗,径直夹着米饭吃了起来。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没看我,但是留给了我一个微微上翘的唇角。
那中年汉子只顾着吃菜,不怎么言语。倒是那老者喝了好几杯热酒,此时突然来了精神似的,眯着的眼睛一睁,问璟:“这位白公子,听说你是个读书人,我们庄子这景致,不知可否请你赐诗一首,日后文人来了我们也有好炫耀的。”
涂山璟用帕巾按了按嘴角,恭敬地答道:“如此,那晚辈就献丑了。”
坐在老夫人怀里,没吃多少菜的女娃儿跳下地,啪嗒啪嗒地跑去,不多时又跑了回来,在旁边桌子没人坐的地方铺开笔墨纸砚,对着涂山璟说道:“大哥哥,请。”
涂山璟对着桌上众人一一拱手,这才站起身坐到旁边的桌子去。只见他凝神揣摩了一阵,就开始磨起墨来。不多时,便洋洋洒洒地写出一幅来。
我伸着脖子,也看不懂这文字,只知道看个热闹。我看那字虽弯弯绕绕,又带着自己的笔体,下笔有锋,字如其人,圆润中藏着锋芒。那女娃儿趴在桌子边,朗声念了出来:“清霜醉枫叶,淡月隐芦花。炊烟青不断,山崦有人家。”
话音刚落,大堂里一片寂静,随即众人赞不绝口:“这公子有两下子,三两下就写出一首诗来,厉害厉害!”
“你说这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哈!同样是那些个词,什么枫叶,什么炊烟的,咱日日看,怎么人家连起来就听着那么地……那么地……”
“你连夸都夸不出来,可别在这献丑评论人家了!”
那老者颤颤巍巍地连连拍手,赞道:“好,好哇!”
阿立把涂山璟写好的纸张拿给老夫人看,老夫人一脸欣喜:“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一天天地就知道疯玩儿野跑,让你读书比要了你的命还难受!”
阿立挠挠头,大声道:“奶奶,我不是这块料嘛!我的出息在别处呢!”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出息!要我说,你自己出去野跑,不如跟了这先生去,给人家干活儿,让人家教你两年,改明儿回来考个功名啥的,也不用日日干这粗活儿!”
未等阿立答话,涂山璟一拱手:“老夫人谬赞了。在下惭愧,未曾考取过功名,若是教教孩童入门倒好,万不敢误贵公子前程的。”
老夫人把纸递给走到她身后的中年妇人,那妇人拿下去估计是要裱起来。老夫人说道:“唉,公子惊才绝艳,有朝一日定能高中!”
涂山璟回到我旁边坐下,举起酒杯遥遥一敬:“男儿志在四方,寻得个自己喜欢的营生干,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