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虞祁霖再说些什么，那书生的旁边经过了一个老头儿，他也听到了书生的话，忍不住出声附和道：“唉！说得是啊！我们可真是被这赏花节给害苦了啊！”

那老人骨瘦嶙峋，看起来简直弱不禁风，让那书生忍不住出手搀扶。书生一边扶住老人一边问道：“老人家，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唉！”那老者的叹息声中似有无数的无奈与悲苦，“我家那闺女，当初就是闹着要参加赏花节，说是要去宫里当娘娘去。这赏花节，光是参加费就不低，更不用说后续的那些花销了，那哪儿是我们这种普通老百姓能负担得起的呀？可是我和孩儿他娘就合计着，这前期的投入确实太大，但是闺女也确实是有几分姿色，只要她以后真的能进宫当了后宫里的娘娘，那我们到时候要什么没有啊？这些花销值啊！于是我们就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东借西凑的，给了闺女最好的花轿和衣裳。可谁知，最后竟落败了！那次当选的是郑富户家的大小姐，长得可比我家姑娘差远了！后来我们一打听，说是郑富户早就跟府尹打点好了，参加赏花节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进宫是没希望了，可是我们花出去的银子也回不来了。我家闺女和孩儿他娘急火攻心，竟然都病倒了！我们已经把以前的房子卖了，现在只能勉强租住在别人家的柴房里。闺女觉得自己没脸见人，整天就闷在那间小柴房里闭门不出。孩子他娘本来就身体不好，这一病重，更是日日夜夜都不得好过！而我现在，竟然连给请个赤脚大夫的钱都没有了！唉！这日子哟，真是没法过了！”

听闻如此惨事，在场之人无不动容，那个书生也感叹道：“唉！我本以为我已经被这破赏花节害得够惨的了，没想到，穷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啊！”

“你是怎么了？”蒲舸问那书生。

“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为了进宫当娘娘，非要跟我取消婚约去参加那赏花节！而且谁也没想到的是，她是偷了我家的银子给自己置办的那些装束！你们说说！这都是些什么破事？最后虽然我家看在两家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也没追究她的偷窃之责，但是出了这么个事情，即使她最后也落败了，进不了宫当不了娘娘，我们俩也还是不可能恢复婚约了。毕竟以后只要一看见她，我这心里就有个过不去的坎儿，这还怎么可能一起过日子呢？我好好的一段姻缘，就被这赏花节给彻底搞砸了！你们说，那些贵族小姐里有多少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难得一见的美人呢！那选妃就非得这样连平民百姓都不放过吗？给了普通姑娘这样的奢望，最后选不上还又让她们失去一切，那后宫里到底是要进去多少人这事儿才能算完？！”

那书生看起来对他的未婚妻背叛他的这件事情十分得气愤，现在说起来也还是愤愤不平，甚至到最后他都顾不上是不是对皇上的冒犯了，直接口不择言了起来。

当初寒酥选择了两个人来充当告状人，一个是被选中后却堕入青楼的吕庭，另一个则是心心念念却没有资格参加赏花节从而走上歧途的杨可婉。如今看来，赏花节的危害却远远不仅局限于这两种人之中，参加了赏花节却落选的、为了赏花节而倾家荡产的、以及被他们殃及池鱼了的家人朋友，这中间甚至还有贪污受贿暗箱操作的问题，简直是为祸不浅啊！

“其实也不是这么回事儿。”一旁的一个卖手帕的小贩忍不住插话道：“这赏花节根本就不是皇上选妃，而是有人打着皇上的名号在招摇撞骗呢！我之前进货的时候去了其他府，人家那里的军队直接都进驻了，就是为了消灭这赏花节，查出幕后主使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咱们石奎府就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动静，还在这里大办特办呢！我之前看到有两个姑娘为了争抢一个长相还不错的轿夫差点打起来，我就上去劝啊，就告诉她们这赏花节其实压根儿就只是个骗局罢了。可结果呢？嘿！那两个姑娘连同那个轿夫一起骂我是骗子，把我给赶走了！后来我也就懒得再管这事儿了，反正花的又不是我的银子，我干嘛去挨这个骂呢？”

“骗人的？”那老者和书生，包括周围听热闹的人都是一愣。

“不可能吧？要真是这么大的骗局，官府就一点消息都没有的吗？”

“嗷唷！这要是真的，怕是不知道多少人都要气得恨不得吊死了哦！”

“是啊！听说好多人都为了这赏花节倾家荡产了呢！这要是不能弄个娘娘来当当，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唷？”

“哎！你这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啊？这要真是个骗局，那我可得赶紧回家告诉我侄女去，她最近也闹着要参加呢！”

那小贩一撇嘴，“爱信不信！不然你就自己去隔壁府看看呗！反正咱们这离得也不远，你要是现在出发，今儿个说不定还能在关城门之前赶回来呢！其实石奎府中知道这是个骗局的人已经不少了，只是大家只要一说这话就会被别人骂，可能有人真的是想一步登天想魔怔了吧，我们说句实话就好像是我们要破坏他飞升的机会一样的，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不愿意再说了。还是那句话，他们愿意折腾就折腾去吧，反正又不花我的银子！”

围观的百姓们哗然，更不用说那个书生和老者了，他们俩已经是这赏花节既成的受害者了，现在告诉他们这害他们到如此地步的赏花节从头到尾就是一场骗局，他们怎么可能这么顺畅地就立马接受现实呢？